外交工作的回憶：金問泗的駐外生涯回首

【導讀】金問泗和他的外交回憶錄／蔡登山

讀金純孺先生《外交工作的回憶》感言──代序／顧翊群

〈我回國服務期間經手的幾樁小事〉
中英寧案談判經過
何世禎為臨時法院院長的交涉
交涉署的一次聯合會議
排日問題之鱗爪

〈我初次就公使任〉
接事中一段插曲
進王宮面呈國書
荷后是賢明女王
荷后歡宴外交團

〈兼管館務會務以及回國述職〉

〈抗戰期間對外宣傳及他項相關工作〉

〈希特勒進攻荷蘭〉
德蘇互不侵犯條約
荷蘭維持中立之艱難 汶羅事件
荷蘭國防之配置
荷德五日戰事 荷政府遷倫敦 德國佔領荷蘭
我往鹿埠訪問僑民 中立國使節會談 我往比京一行
佔領國之行政設施 培納親王生日事件
德外部知照撤館 我遵照部令往住瑞士
附錄我詩幾首

〈大戰中住英四載〉
從日內瓦到倫敦
前後兼派五館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一日倫敦太平洋會議
日美談判吃緊關頭 日本襲擊珍珠港
戰中我國國際地位提高
對荷政府幾件交涉事項
《中荷新約》談判

【附錄】

德荷戰事經過情形初稿
（一）荷蘭在歐戰中的地位
（二）荷國國防之配置
（三）荷國的中立立場與其維持中立之艱難
（四）荷國內部情形的複雜
（五）德侵荷比二國的前夕
（六）德攻荷蘭五日間荷國軍事政局的變化
（七）荷蘭本國之前途
（八）荷屬東印度之地位與其前途

金問泗事略年表

 

導讀

金問泗和他的外交回憶錄

蔡登山

　　在二○一六年五月，《金問泗日記》（上冊）由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出版，而《金問泗日記》（下冊）也在二○一七年三月出版。據當時即將卸任的中華民國駐美代表沈呂巡大使說，早在二○○一年，他任駐美副代表，經名記者傅建中先生介紹結識金問泗哲嗣金咸彬夫婦，並得以見到金問泗親筆日記，鑑於其史料價值，當即建議應開放給後人研究。後因不久他調日內瓦而駐歐十載，至二○一四年，沈呂巡重返華府，金咸彬遂將父親全部日記二十餘本請托沈呂巡處置，僅盼予以出版傳世。沈呂巡遂聯絡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張力教授而得以出版。

　　金問泗對現在年輕一輩的讀者鮮少人知道了，其實他是民國時期重要的職業外交家和關稅專家。他追隨顧維鈞先生，為其得力之助手。他隨同顧維鈞出席巴黎和會，將有關中日關係及山東問題的資料條分縷析，製成卡片，當顧維鈞在會場發言及與日本代表牧野駁辯時，金問泗即檢出有關卡片，作代表發言之根據，並自記會議紀錄，至為詳盡。他由祕書、專門委員、副代表、代表、公使而大使；在外交部由科員、科長、司長而次長，科班出身，為職業外交官之楷模。他先後參加了巴黎和會、華盛頓會議及國際聯盟等多次會議，也曾先後出任中國駐歐洲五國（荷蘭、比利時、挪威、捷克、波蘭）大使，最高紀錄一人身兼與五國的外交事務。一九四六年底至一九四八年間，他作為首席代表率團參加了創建關貿總協定的一系列會議，為中國加入關貿總協定（GATT）作出了重要貢獻。這關貿總協定，也就是今天世貿組織（WTO）的前身。其他有關金問泗的生平大事，我根據他的著作《從巴黎和會到國聯》和《外交工作的回憶》等相關資料，整理成〈金問泗事略年表〉，附在書後，在此就不再贅述。

　　金問泗的英文著作有多種，如《中國與巴黎和會》（一九六一年出版）、《中國與華盛頓會議》（一九六三年出版）、《中國與國際聯盟》（一九六五年出版），此三書收入由薛光前主編的《美國聖若望大學亞洲研究叢書》。這些都是金問泗親見親歷親聞的第一手資料，也可說是中國外交史的「紅皮書」。而他在退休後撰寫的中文著作《從巴黎和會到國聯》和《外交工作的回憶》，也分別在一九六七年和一九六八年出版。而這兩本書，不失為研究上世紀第一、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史事的重要參考與印證資料。

　　其中《從巴黎和會到國聯》一書之內容，就如金問泗在該書自序所說的：「原來十九及二十世紀中日外交，萬分繁複，然試竟解決兩國爭端的國際會議，只有巴黎和會、華盛頓會議、以及日內瓦國聯（包括比京九國公約會議）三次，故我專就該三項會議情形，扼要記載，以供研究及編寫全部中日外交史者之參考。」

　　而其子金咸彬則更進一步談到其中艱辛的過程說：「父親和中國代表團從巴黎和會之中，深刻體會到當時中國處境之艱難；中國所提出的要求因為國家分裂而受挫，其中過程令人既氣餒又憤慨。當時中國代表有來自北京政府，也有成員代表所謂廣州政府，各有不同的提案和盤算。北京政府的代表雖然有美國總統威爾遜（Woodrow）支持，但是法國的克列孟梭（Georges Clemenceau）和英國勞合‧喬治（David Lloyd George）因為兩國與日本密商協議，處處掣肘，反對中國要求，特別是歸還山東的膠州和青島一案，以致中國代表拒絕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不過，中國加入了國際聯盟，父親留在歐洲（多數時間在倫敦）參與一些籌備工作，為國際聯盟在日內瓦的建立有些貢獻。一九二一年父親返回美國參加華盛頓會議，該項會議決將青島歸還中國。」

　　另外《從巴黎和會到國聯》一書也呈現了中華民國外交一定程度上的「以少勝多，以弱搏強」。沈呂巡先生就說：「如『九一八事變』後，雖丟掉東北，『滿洲國』不旋踵成立，軍事上是大失敗了，但顧大使、金大使等我國外交前輩在國際聯盟控訴日本侵略東北，獲國聯派遣李頓調查團（Lytton Commission）前往實地調查，其結果報告九成內容均對中華民國有利，並獲國聯會員國幾近無異議通過〔四十二票贊成，僅日本一票反對，暹羅（泰國）一票棄權〕，日本乃憤而退出國聯。以中華民國當時國力貧弱，內外交迫，能獲國聯大會如此之外交勝利，顯見我國外交人員的優秀及努力，殊為難能可貴。」

　　《外交工作的回憶》是《從巴黎和會到國聯》的續寫，書中記述了若干對外交涉的重大史實，如英國兵艦在萬縣蓄意用武與存心開釁、中日間之問題、日本偷襲珍珠港以前美日兩國間交涉之緊張微妙狀況、一九四三年美英蘇三國與中國在莫斯科共同簽訂戰後設立國際機構宣言以確定聯合國安理會中常任理事國地位及英蘇兩國在此過程中設法阻撓我國參加簽字的經過等，也寫了一段段小插曲，如他代表蔣介石接受比利時自由大學榮譽博士學位、幾次覲見荷蘭女王的印象等；同時也見證了戰時中國外交的艱難和外交官工作的艱辛。民國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六月二十八日，他在倫敦與荷蘭外長正談判交涉之際，防空警報驟響，兩人只得中斷談判，盡速避難，警報解除後入室續談，至警報又起又躲，如是三次，出門欲上車，竟見飛彈飛過，在今天恐難以想像。

　　除此而外，金問泗早年還編輯出版《顧維鈞外交文牘選存》，亦是非常重要的外交史料。顧維鈞常說：「前駐美公使館學習員出身的兩人：金問泗與徐謨後來都成為傑出的外交官。徐長於法律，金長於應付國際會議。晚輩如金、徐二人者不可多見。」金問泗整整三十年的外交生涯，見證了一位外交人才從初出茅廬、國內歷練、國外獨當一面、國際會議達到輝煌的成長。時光的長河，淹沒了無數曾經在歷史的長卷上留下印痕的優秀人物，金問泗無疑就是民國期間一直被忽視和遺忘的一個人。也因此在《金問泗日記》的出版之後，我們重新打字排版他的兩本重要的著作，無疑地是要讓更多的年輕讀者去認識這位民初的重要外交家和關稅專家。今天我們談世貿組織（WTO），其實它的開山祖師，確鑿無疑的是民國活躍在世界外交舞台上的金問泗，他是「中國接觸關貿總協定第一人」。因此這歷經半個世紀史料的重新出版，其意義是要拂去歲月的塵埃，透過這些著作去還原並審視那段塵封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