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垃圾清運這一行真是佛心事業
搞笑團體「Machine Guns」成軍到今剛好22年,在這之間,發生了好多事情。曾經上過電視,也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商演邀約,邀請我們到現場表演相聲。在商演上秀出曾在電視上表演過的段子,不但能讓客人開心,還能賺錢。
我很想靠這份工作長長久久賺下去,但人生總是無法計畫,更意想不到,我的生活終究還是進入了極貧階段。無論我再怎麼煩惱、努力,還是接不到相聲相關的工作。
就這樣,我的演藝活動陷入完全停擺的狀態,而我卻已經43歲了。時間過得真快,我壓根都沒想過自己會有超過40歲的這一天,但猛然回頭才發現已經過42歲了。已經不是能悠哉度日的年紀了,而且人生中有些必要的考驗就這麼來了。
36歲那年,我老婆跟我說:「你該準備一筆錢了,因為我懷孕了。」我問她:「要多少?」她說:「40萬圓。」那個當下,我忍不住漏了兩滴尿,並且用顫抖的聲音問:「需要這麼多錢嗎?」老婆什麼都沒說,只是把一張寫著潦草字跡的金額試算表推到我臉上。我接著問:「不能少一點嗎?」她說:「一點都不能少。」
「那……那,這個跟這個應該可以用刷卡分期吧?」我試著跟她交涉,但她卻很兇地說:「一分錢都不能少。」口氣簡直就像高利貸業者在討債一樣,讓我不禁渾身顫抖。
於是我立刻拿起手機,在最夯的打工網站上搜尋工作機會,但不管什麼工作,都寫著35歲的年齡上限。這才發現,原來我對這個世界一點都不了解……超過35歲就不能打工了,這在學校的義務教育裡根本沒教!
我收藏了幾個不問年齡的打工族募集網頁,然後一個個打電話詢問。我永遠忘不了自己總共打了九家,全部被拒絕。說沒有年齡限制根本就是騙人的,一問完我的年紀之後,就被拒絕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沒道理。我挑選的都是條件不錯的工作,這就是失敗的主因。因為是能開出好條件的公司,自然希望招募到好人才,像我這種超過35歲,上班日不固定的人,想必會被認為太高姿態吧。我真是太天真了,根本就是得意忘形,像傻瓜一樣。
我眼前一黑,呼喊著「這個世界容不下我啊」這種意味不明的話,一邊感嘆一邊雙手、雙膝在榻榻米上磨來磨去,眼睛還不忘窺探妻子。我努力了半天,還抱怨說:「為什麼沒有任何好消息!」但還是沒用。
「到三月之前,準備好40萬圓。」老婆的口氣聽來似乎是生氣了,看起來還真像萬田銀次郎啊。無計可施之下,我決定用「打聽藝人朋友們的打工內容」這個作戰計畫,並開始瘋狂打電話,也想順便問問「有沒有在做黑的」。
「沒辦法,我自己都快要被炒魷魚了,不可能再介紹人進去。」
「麵包工廠打工都是不定期的,我自己偶爾也需要換班。」
「如果你有汽車駕照的話,馬上就能上班喔。」
「如果有做黑的,我自己也很想要啊。」
這些不可靠的藝人朋友們真教人失望。「我怎麼可能有汽車的駕照啦!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理所當然的事,我都不會啊!」我真的感到非常憤怒,這個反應讓他們全都嚇傻。當然「做黑的」這件事,更是一個也問不到。
我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是說我什麼都願意做了嗎?」我在沒開燈的漆黑房間裡,對著妻子抱怨,結果得到的只有老婆的無言以對。難道,真的到此為止了嗎?真的要捨棄藝人身分,好好去找一份正職嗎?一定要一週上班六天,才有工作嗎?我就這樣碎碎念了半天,忽然,一個好主意從天而降。
已經不當藝人的傢伙們,現在應該有在做其他工作吧。這些人自己也當過搞笑藝人,由他們來背書,應該就能讓我在工作時間內請假。畢竟站在公司角度想,如果第一次面試的人說「因為我想同時兼顧搞笑藝人的工作,所以希望工作時間很彈性」,鐵定應徵不上。但是,若有朋友幫我說兩句,應該能夠增加可信度。自己辦不到的事就只能靠別人了。
我開始在手機電話簿翻找,尋找原本當過藝人的朋友電話,結果我的目光停在一個號碼上,那個人在藝人時期跟我的交情還不錯。
「喂,好久不見。怎麼了?」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什麼啦,怎麼這麼突然。」
「問你的工作啦,工作。」
「唔?我是做垃圾清運的啊。」
「那個我也能做嗎?」
「可以啊。」
「哇!可以!真的嗎?真的可以嗎?不是騙我的吧?」
「沒有騙你啊。要做嗎?」
「你說真的?但是,我沒有汽車駕照喔。」
「沒有也可以做啊。」
「而且我36歲了,沒關係嗎?」
「沒關係啊。比你年紀大的,都有啊。」
「而且,我想繼續當搞笑藝人喔。」
「嗯,只要你想做。」
「為求慎重我還是問一下,這沒有做黑的吧?」
「沒有啊。」
「這樣啊。雖然說是工作,但是啊,要是沒有一點難度,我也不是很喜歡。」
「你到底說什麼啦?要還是不要?」
「要做要做。不過,垃圾清運是什麼啊?」
這就是我成為清潔隊員的過程。
* * *
現在,我是一名有五歲兒子及兩歲女兒的父親,一邊以一個清潔隊員的身分努力工作,一邊進行相聲表演。
垃圾清運這一行真的非常佛心,就連36歲的我也立刻錄用,而且真的有各式各樣的人在裡頭工作,大家也都很照顧我。所以我想藉自己的工作經驗,在這裡跟大家分享一下清潔隊員的世界。
看了這本書之後,我想你一定也會開始小小地,真的是非常小小地,思考一下丟垃圾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