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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打算做的事是一場政變,不是一場內戰。儘管他情緒極為激動,但是他還是完全控制住了自己,認識到他沒有力量對付警察和陸軍。他原來的打算是同陸軍一起進行革命,而不是對陸軍進行革命。儘管他在最近的演說中和用槍口對著巴伐利亞三巨頭的時候顯得殺氣騰騰,但是他並不想讓共同憎恨共和國的人自相殘殺。

魯登道夫也是如此。正如他對他妻子所說的一樣,他很希望把艾伯特總統和他那一幫人捆起來,高興地看到他們吊死在絞刑架上。但是他並不想殺害警察和士兵,他們——至少在慕尼黑的警察和士兵——是同他一樣都主張全國反革命行動的。

魯登道夫現在向徬徨的年輕納粹黨領袖提出了他自己想出來的一個計畫,這個計畫也許還能夠為他們帶來勝利而不致流血。他相信,德國士兵,甚至德國警察──他們大多數是退伍軍人──是不敢對他這個傳奇人物開火的,畢竟他是曾經在東線和西線領導他們取得了偉大勝利的司令官。因此他建議由他和希特勒帶領他們的支持者遊行到市中心去,隨後加以佔領。他完全有把握的是:警察和軍隊不但不敢阻撓他,甚至還會跟著他走,聽他的命令作戰。希特勒開始時將信將疑,但是最後還是同意了。當時看來也沒有別的出路。他也注意到,王儲並沒有答覆他的調停請求。

十一月九日德意志共和國成立紀念日上午快到十一點鐘的時候,希特勒和魯登道夫率領大約三千人的一隊衝鋒隊員,從貝格勃勞凱勒酒館的花園裡出發,向慕尼黑市中心前進。同他們並肩走在行列前面的,有衝鋒隊長戈林、施勃納—里希特、羅森堡、希特勒的衛士格拉夫以及六七個納粹黨的其他頭目和戰鬥聯盟的領袖。一幅�字旗和高地聯盟的旗幟在隊伍前面迎風招展。在頭幾排行列後面跟著一輛卡車,架著機關槍,載著機關槍手。衝鋒隊員們肩上掛著馬槍,有的還上了刺刀。希特勒手中握著手槍。這並不是一支什麼了不起的軍隊,但是曾經統率德國百萬雄師的魯登道夫顯然認為,要實現他的目的。這已經夠用了。

離開啤酒館往北,剛走了幾百碼,這些反叛分子就遇到了第一重障礙。在橫跨伊薩河通往市中心的路德維希橋上,有一隊武裝警察把守著,不讓他們通過。戈林一躍向前,對警察隊長說,如果警察向他們開槍,他就要把押在隊伍後面的人質槍斃。在前一天夜裡,赫斯等人已經搜捕了一些人質,其中包括兩個內閣部長,目的就是為了要應付這種萬一情況。不管戈林是不是虛聲恫嚇,反正那個警察隊長顯然相信了他的話,不再阻撓就讓隊伍過了橋。

在海軍廣場,納粹黨隊伍遇到了正在聽紐倫堡來的反猶主義者施特萊歇爾講話的一大群人。施特萊歇爾是在一聽到政變消息後馬上趕到慕尼黑來的。他不想被拋在革命之外,就中斷了演講,參加了反叛分子的行列,緊緊地跟在希特勒的後面。

中午過後不久,遊行隊伍走近了他們的目的地:羅姆和他的衝鋒隊員們被國防軍包圍的陸軍部。到這個時候為止,被圍者和包圍者都還沒有發過一槍。羅姆和他的手下人員都是行伍出身,在鐵絲網的另一邊,有不少戰時夥伴。雙方都無心殺人。

為了要到陸軍部去救羅姆出險,希特勒和魯登道夫現在領導他們的隊伍穿過狹窄的府邸街,這條街在英烈祠旁邊,通向開闊的奧第昂廣場。就在這條狹窄的街道盡頭,有大約一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把守著,不准隊伍通過。他們位居戰略要衝,這一次,他們不再退讓了。

但是納粹黨人又想用計騙過去。他們中間那個忠實的衛士格拉夫一步跳上前,大聲向帶隊的警官叫道:「別開槍!帶隊的是魯登道夫閣下!」即使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個德國革命者,甚至一個業餘摔跤家和職業打手,也還沒有忘記應該怎樣稱呼一個貴人。希特勒也叫了起來:「投降吧!投降吧!」但是那個不知名的警官並不投降。顯然,魯登道夫的名字對他並不能起魔術般的作用。他們是警察,不是軍隊。

究竟哪一方面先開槍,這一點後來一直沒有查明。雙方都把責任往對方身上推。有一個旁觀者後來作證說,是希特勒先用他的手槍開頭一槍的。另一個人認為是施特萊歇爾。不只一個納粹黨人後來告訴作者說,就是因為施特萊歇爾的這一個行動,而並不是因為任何其他行動,才使得他長期受到希特勒的眷顧。

不管怎麼樣,反正有人開了一槍,接著就是一陣雙方互擊,頓時使希特勒的希望化為泡影。施勃納—里希特倒了下來,受了致命的重傷。戈林大腿上中了一槍,傷勢甚重,也倒了下來。在六十秒鐘之內,槍聲就停止了,但是已經有不少人躺在街上——總共十六名納粹黨人和三名警察,有的已經斃命,有的奄奄一息,另外還有不少人受傷,其餘的人,包括希特勒在內,都臥倒在地躲避子彈。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而如果大家效法他的榜樣的話,這一天的結局就可能不同了。魯登道夫並沒有臥倒。他以最優秀的軍人傳統,傲然挺立,在副官施特萊克少校的跟隨下,面對著警察的槍口,泰然自若地繼續前進,一直到達奧第昂廣場。當時看來,他一定是個孤單的、奇怪的人。沒有一個納粹黨人跟著他。甚至連他們的最高領袖阿道夫‧希特勒也沒有跟著他。

未來的第三帝國總理是第一個飛奔逃命的人。當遊行隊伍走近警察的封鎖線的時候,他原來用左臂挽著施勃納-里希特的右臂的(這是一種奇怪的但也許是意味深長的姿勢),後者倒地的時候把希特勒也拉了下去。可能希特勒以為自己受了傷,他感到一陣劇痛,後來才發現是肩膀脫了臼。但是事實仍舊是,據當時也參加遊行的黨內同志瓦爾特‧舒爾茲醫生的證詞(並且得到其他證人的證明),希特勒「是第一個跳起來向後跑的人」,把他那些躺在街上的死傷同志拋下不顧。他登上一輛候在附近的汽車,馬上開向漢夫施丹格爾在烏芬的鄉間別墅,在那裡,他得到漢夫施丹格爾的妻子和妹妹的護理,也就是在那裡,兩天以後,他被捕了。

魯登道夫是當場被捕的。對於沒有勇氣同他並肩前進的反叛者,他只有蔑視的份兒,對於陸軍沒有投向他的一邊,他感到非常怨恨,因此他宣布,他從今以後不再同任何德國軍官打招呼,他自己也不再穿軍官制服。受傷的戈林被抬到附近的一家銀行裡,由那家銀行的猶太老闆給他進行了急救,然後由他妻子陪著,偷偷越過邊境到了奧地利,進了因斯布魯克的一家醫院。赫斯也逃到了奧地利。羅姆在英烈祠前面的隊伍潰敗以後兩小時在陸軍部投降了。過不了幾天,除了戈林和赫斯以外,所有反叛的領袖都被捕入獄。納粹黨政變以失敗收場。黨被勒令解散。從表面上來看,國家社會主義運動已經完蛋了。它的獨裁領袖聽到槍聲一響就飛奔逃命,名譽似乎已經完全掃地,他的彗星似的政治生涯已經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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