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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自白、承諾、以及爭取2000萬人
正午12點,河濱公園餐廳
身分:客人
「吃起來有點像橡實吧?」
沒錯,曼加利察綿羊豬吃起來就跟橡食沒有兩樣。這會兒,我正在狼吞虎嚥晶瑩剔透、切成薄片的醃漬火腿。
雲層散去,我們的餐盤頓時沐浴在夏日陽光之中。在柚木桌上撐起手肘休息的當下,我望向眼前的東河;在第29街和第1大道交口享用週日的早午餐,無疑是開啟這如詩如畫的一天的好起點。
和我一起啜飲阿爾巴利諾(albariño)白葡萄酒的,還有兩個朋友:喬許.維特爾,那時是「慢食美國」網站總裁;以及一週前我才剛幫他擺脫咖啡因糾纏的連鎖餐廳老闆Z,我給他L-酪氨酸雞尾酒配方的附加條件,就是他得和喬許教我食物世界的奧妙之處。
「瞧瞧博古斯世界廚藝大賽(Bocuse d’Or)──餐飲界的奧運。」
「想找真正有趣的故事的話,你就不能放過湯瑪斯.凱勒怎麼在當評審時拿一盤炒蛋開刀的事蹟。」
「有空就去東19街的Craft餐廳瞧瞧。他們為了音響效果而設計的皮面牆壁,讓前前後後每個角落都聽得到洗手間傳來的噪音。」
「你知道sauté(炒)這個法文,本來是『跳』的意思嗎?如果想專注訓練煎炒的技巧,你可以在長柄淺鍋裡放上一些乾菜豆,然後跪在地毯上這樣做……」緊跟著,是動作示範。
這些事,我聽都沒聽過。也因為我從來沒烹調過一道像樣的菜,所以才會有這場會面──為了學習。
下午4點,回到屋裡
身分:學員
「這算洗乾淨了嗎?」
「沒。看見了嗎?菜莖上到處都有沙土,就表示還沒洗乾淨。放在水盆裡洗,不要光用水龍頭沖,漂清三次。」
「謝了,歹勢。」我一邊說,一邊比了個抱歉的手勢。我實在不曉得什麼叫「漂清」,只好把手上的菜擺在另外兩把香菜旁邊。
我的訓練課程才剛在備料階段,也就是準備晚餐要用到的食材──切碎洋蔥、整理嫩青等等,直到那位二廚一樣一樣完成菜餚、全都分裝到客人的盤子裡為止。她早就說了,一定會給我一些誰都會做的事。
「嫩青還沒好嗎?」她扭過頭來問我。
我根本連用容器分門別類的工作都無法完成,要不就弄錯,要不就太慢;我已經不只是愈幫愈忙,根本就是讓她寸步難行。
笨手笨腳30分鐘後,我才總算被解除任務,接下來只管袖手旁觀。但即使只當個觀眾,我也好不容易在錯失了前10個微妙技巧之後才總算記下12個微妙之處。
為什麼我就是做不來?
* * *
晚上6點時,我垂頭喪氣地脫下雪白廚師裝時,看來就像《小熊維尼》裡的驢子依唷。我搞砸了。
河濱公園餐廳團隊不但棒呆了、氣度極盡寬宏,而且在我看來,簡直都是超人類。晚餐開動後,我更發現,那位二廚的兩隻前臂,就像剛剛被拖過熱煤炭和帶刺鐵絲網。
進入晚餐尖峰時刻60分鐘後,我已經徹底信服,沒有哪件事能再加快速度了,但主廚卻這麼對我說:「小哥,開心點,我們可是有42份菜單的餐廳!」這意味著,不但可能同時有42個人看著菜單,也代表兩位二廚可能同時得面對42人份的餐點。二廚之一的奇諾就必須加足馬力,像《蛛蛛人》第三集裡的八爪博士般,同時在爐子與食材間對付幾十種菜餚。
他們可一點也沒驚慌失措──不過是又一個上班日罷了。我?光是沖洗滿手葉菜就忙不過來了。
當我走出餐館、再次回到文明社會時,腋下夾著一本新的聖經:50年來最暢銷的義大利菜食譜《銀湯匙》。對我來說,就彷彿手握《死靈之書》。這是今天稍早我首度參觀廚房時,來自智利籍主廚助理西沙的一份大禮──只因為我說這本書很漂亮,他便堅持要把自己買來的書送給我。
現在,我深深覺得愧對他的好意。
我沿著河濱公園的戶外農場走,以避開30呎外正在拍攝汽車廣告片的圓環;當我走過一個臨時演員身邊、正要招呼一部計程車時,他看了一眼我腋下的書,滿臉堆笑地這麼問我:「未來的廚師?」
我回過頭去,回給他一個我最有誠意的笑容。
「沒錯。」
數位沮喪與烹飪迷霧
2011年的時候,我漸次升高的痛苦感來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每當我怎麼努力也敲打不出半個位元、只能黯然闔上我的筆電時,這種遲滯的痛苦就會像胃酸般侵襲我。
某個週末,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我決定改走木工路線:製造點什麼東西。再不用我的雙手創作點什麼,我會受不了。打網球或舉重都不合需要──裡頭沒有切割的成分。
只不過,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奧克蘭木器工作室離我家實在太遠,沒辦法每個禮拜都喬出時間去一次。這麼一來,我再也不能拿瞎忙來當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