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大展_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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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苦行僧恪守宗教律條,面對血淋淋的鮮肉,露出嫌惡之情;我本當更受其感動,若非我偶爾自問,草莖被砍斷時遭受的痛苦,與被割喉的綿羊究竟有何不同,還有,我們面對被屠殺的動物之所以心生恐怖,難道不是因為,我們的感受其實隸屬同一個範疇。但在人生的某些時刻,例如依戒律進行的禁食期,或宗教的入門啟蒙期,我曾體驗各種不同的斷戒形式,甚或自願挨餓。在這些接近暈眩的狀態下,身體減輕了部分負擔,進入一個不適合它生存的世界,那兒冷酷地預示死亡之微不足道。我明白這一切對心靈有何好處,又有何危險。另有一些時刻,藉著這些經驗,我得以玩味慢性自殺之念頭,某些哲學家何以虛脫升天:某種程度而言,這是反向的放蕩,不惜透支人體肉身。我始終不樂意太執著於一套規範,也不願在萬一偶然想吃,或僅能取得這樣食物時,有任何顧忌剝奪我用燻肉填滿肚子的權利。

犬儒派和衛道派難得一致同意,將纏綿歡愛與飲酒之樂、大快朵頤相提並論,歸為所謂的下流享受;同時,他們也認定其中屬情愛最沒必要,宣稱沒有它,人還是可以活下去。對於保守的衛道派,一切在我意料之中;但沒想到放浪不羈的犬儒學派竟也犯下這個錯。姑且假設這兩派人士都懼怕魔鬼,不論是堅拒誘惑不為所動,或投降屈服,他們不得不逼自己蔑視逸樂,試圖削弱那壟罩他們的恐怖力量,以及令他們迷惘不知所措的詭異神祕。若有一天,讓我看見一名饕客像倚偎在年輕戀人的肩膀上一般,對著最鍾愛的佳餚喜極而泣,我才肯相信戀愛與純粹生理上的喜悅(假設此說存在)能混為一談。因為所有遊戲中,唯有歡愛可能讓我們心神動盪,也唯有歡愛讓玩家不得不順從於肉體的狂熱。飲者不一定要放棄理智,保持理智的戀人卻無法對心目中的神服從到底。其他任何行為之斷禁或放縱都只牽涉到個人:在戴奧吉尼斯的例子中,分寸限度與適度遷就之特質不言可喻;然而,除此特例外,所有以感官為主的作為,都要我們面對「另一人」,迫使我們聽從抉擇之要求。我未曾聽說,在哪種狀況下,人的取捨理由更簡單,更不可抗拒;獲選之物更符合純粹的快樂;愛好真理的人,能有更好的機會去評斷一個赤裸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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