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股族閱讀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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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十七歲的阿翔,在於我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發現他若隱若現的悲傷。
 
也許他又跟他爸爸吵架了,有這個猜想是因為有一天我撞見阿翔的父親穿著漁師的衣服,氣沖沖地把他從便利商店拖拉出來,大罵他別想偷偷打工存錢到東京追尋什麼爛理想。我從來沒有問過他的理想是什麼,因此也無法理解他的悲傷,我好像還未有什麼資格走進他的心窺探一番。但毫無疑問,十幾歲的我們都有一個避無可避的討厭對象,像我討厭老師,阿翔討厭這個城市。
 
回到學校的三年五組,教室裡已經人滿為患,剛和相熟的同學交換幾聲早安,鈴聲一響便提醒我們是時候收斂。班導老師抱著一大疊試卷,目無表情地審視我們最後的輕狂。此時的要訣是不能與她有眼神交流,並在她說出「應考」、「人生」、「輸家」、「倒數」等關鍵字詞時微微點頭表示反省。靠著低頭的餘光,我看見坐在窗邊的阿翔正扶著下巴看往外面,我也默默跟著他的視線飄向窗外。老師的嗓門高得像一根根針,刺穿我們薄薄的自尊,再射進厚雲的哽咽裡。
 
幾乎是同一刻,醞釀已久的大雨終於下了,窗外灑落一地像受不了老天拉扯的珍珠,嘩啦嘩啦的──  那霸自此正式進入雨季。但你知道嗎,凡是擁有一片大海的城市,大概都不會珍惜雨水。
 

 
同一年的暑假剛過,第二學期開始,班上來了一個來自北海道的轉校生。
 
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記得鹿野心是一個擁有著漂亮單眼皮的纖瘦女生。
 
鹿野顯然是個很聰明的人,剛來學校那天她穿著的還是她原來學校的校服,一看便是私立學校才有的樣式。她是那種坐在座位上什麼也不做,單單注視著黑板便能得到老師青睞的模範生,因為她不抄筆記不看課本都能答對所有人的提問。
 
我從來不敢向鹿野發問,怕她嫌棄我那些過於愚蠢的問題──  例如我其實想問她為什麼要從日本的最北端跑到最南端,也想問她為什麼偶爾會跟阿翔一樣遙望著遠方。但要說我從她身上學會什麼,也是有的。就是在青春那個沒有出口的迷宮裡面,過度聰明的人是不受待見的,過度愚蠢的人也會被人歧視,只有在中間徘徊的人群最為安全,因為上有他們頂著,下有他們墊著。我就是那種在人群裡被平庸包圍,有天世界跌下來也會被包裹得很好的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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