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報溝通說話展
花之器

花之器

  • 作者:陳淑瑤
  • 出版日期:2014/06/09
內容連載 頁數 3/7
風持續磨著風鈴銳利的傷口和我的耳朵,以及薄薄的耐性。祝福風鈴碰撞的碎石,楓葉風鈴飄浮如割瓦,尤其是祝福,鈴舌長而又圍成圈,像聒噪不散的宴席,風起個話頭便喋喋不休。雖說這麼一來好似繫鈴於貓頸,它們絕對盡責於通風報信,但藉此衡量風的級數,輕重緩急,著實勞神。等危機解除,尚得忍受它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叮嚀。就算你無所謂了,也得顧慮其他人的聽覺。每回不堪其擾去解鈴,還怕聽見的人笑話,動作極其輕緩。見它摺疊手腳癱軟在花盆裡,像瓦解成一堆碎片的傀儡,切掉聲帶的狗兒,心裡並不好受。幾次夜半被鈴聲鬧醒,不及披衣,反射動作直奔陽台,精神恍惚,卻莫名一種飄飄何所似的孤寂脹滿心口。

聽說硌磯山脈冬天的氣溫有時會降到攝氏零下五十度,我大嚷怎麼可能有人回答那是因為風,我便無言吹過那樣的風的人再不覺得世上有風了,現在無須那樣衝風破浪了,呆在房底聽著橫掃陽台的強風與風鈴交響,腦子裡自動遞出一個阻斷恐懼的畫面,空蕩蕩的圍牆。再無法轉移心思,甚至有個聲音提醒,放心啦,危險的遊戲不是已經結束了。理智上如此,但還是靜定不下來,疑似颱風,它在拍打搖撼落地門,不知又在摧毀什麼。

隔著密閉的玻璃,我站在臥房窗邊從側面觀看陽台。陽臺上的植物違背趨光的天性一波波向內傾斜,唯有那株彩虹木與風正面衝突,這是臣服者微小的反抗。高出圍牆的彩虹木自動彎下腰桿,成一支折曲的茅,風壓著它敲扣圍牆,它啄傷了自己,一個三角形的傷口坎進枝幹中心。風至狂暴時,我忍不住去轉動它的盆子,將它探頭汲取光和雨露的部分旋入圍牆內。雖然我懷疑這種示弱的舉動不會讓它比較好受,只是換一個不耐痛的部位繼續接受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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