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情感世界

中譯本序
序
前言︰動物情感的天賦
第一章 動物情感的流露以及它們的重要性
堅硬皮膚之下溫柔的心︰大象芭比魯和她的不計回報的朋友們
心，就是問題
什麼是情感？
主要情感和次要情感
狗開心，不“開心”
如果動物擁有情感，那麼它們知道些什麼？
動物和人類︰共享情感和生命
特殊的關系︰孩子和動物
思維轉換︰重定位，模式修正
如何利用我們已有的知識
杰士伯和帕布魯︰兩個代表
第二章 認知性動物行為學︰對動物慵感和心智的研究
認知性動物行為學︰定義和目的
查爾斯‧達爾文︰心懷憐憫的進化論者
好奇的自然主義者
類比的重要性
實地考察︰放下身份，不辭辛苦
小便、精疲力竭、毛發、屁︰認知性動物行為學家的一天
第三章 動物情感︰動物的感受
所見即所感︰情感觀察方法簡介
彌漫在空氣中的愛
臉
凝視著我的眼楮
眨眼和偎依︰感激的表現
大喜過望
玩耍的化學效應
笑一笑
上演獨角戲的喜劇演員︰幽默的動物們
大猩猩和瀑布︰敬畏和驚異
悲傷和痛苦
狐狸的葬禮
猩猩守靈，狒狒交友
心碎而死
大象的葬禮
嗥叫的狼
永恆的忠心︰哀傷中的美洲駝教給人的東西
愛︰當科學遇上詩
愛情和婚姻
母愛
確實，愛是盲目的
愛犬
尷尬︰猴子會臉紅嗎？
牙爪相見︰憤怒、侵犯和報復
鬣狗的放逐
卑鄙的尼克︰一個小氣又流氓的狒狒
請注意︰千萬不要戲弄黑猩猩
自閉的郊狼和失常的狼
第四章 野性的正義、同情和公平︰追尋動物的榮譽
哲學問題︰區分道德和倫理
……
第五章 難題︰解惑以及討論科學中的不確定因素
第六章 道德抉擇︰如何直面動物情感

為這本重要的書作序，我感到十分高興。本書以動物情感為主題，這對正確認識動物及人類與動物的關系非常重要。我整個童年都對各類動物很著迷，觀察他們、學習他們、愛護他們。10歲時我與一只非常聰明的雜種狗建立了特殊感情。他叫拉斯蒂，成了我忠實的朋友。除了它前後還有三只貓、兩只天竺鼠、一只金倉鼠、一只金絲雀、兩只烏龜，我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相依為命。他們使我懂得了動物——至少是那些有相當復雜頭腦的動物，有生動鮮明的個性，能夠進行某種理性思維，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有感情。

後來在1960年，我有了難得的機會去坦桑尼亞的貢貝河國家公園研究大猩猩。當時，我對所謂的科學方法一無所知，只是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好在我很有耐心，在最初的幾個月中，那些大猩猩只要一看到他們中突然出現我這個奇怪的“白種猿”，就會立即逃之夭夭。最先不怕我的那只大猩猩，我叫他“灰胡子大衛”。他是一只很帥氣的成年雄性大猩猩，大大的眼楮分得開開的。他有著寬厚而堅毅的性格，後來我發現他是猩猩群真正的領袖。大衛平靜地接受了我的存在，這使得種群中其他猩猩最終意識到其實我沒那麼可怕。很多猩猩一開始表現出攻擊性，對我做出威脅的姿態，這通常是用來對付獵豹和大型蛇類的。但最後他們都放松了下來，我也逐漸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允許我以他們的方式進入他們的世界。我必須去熟悉他們各自鮮明生動的性格︰大衛與歌里亞（後來我發現他是雄猩猩頭）關系密切；地位很高、性格果斷的弗洛和她的一大家子；膽小的奧利和她膽大的女兒吉爾卡；易怒的約翰‧布爾；粗心的小丑羅密歐等等。

一年後，路易斯‧里奇安排我去劍橋攻讀動物行為學博士學位。在那里，我由于缺乏“科學的方法”而受到批評。例如，我給他們起了名字而不是進行編號、“賦予”他們性格、堅持認為他們有思想和情感等等，這些都是“不科學”的。我被嚴厲地告知，名字、性格、思想、情感都是人類所獨有的。我甚至因為使用了“他”和“她”來稱呼雄猩猩和雌猩猩而受到批評︰難道我不知道“它”才是用來指代動物的正確方式嗎？當然是指“除人類以外的動物”。因此，我的觀察多半被一筆勾銷了，這些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天真年輕女孩的兒戲罷了。然而，正是由于我沒有資格、卻有著研究野生動物的熱情，這一點吸引了我的導師——老路易斯‧里奇。他想要一個無偏見的觀察者，不會受他認為20世紀60年代早期科學家們所持的那種簡化論的觀點影響。實際上，動物行為學家以及許多哲學家、神學家都聲稱性格、思想和情感是人類所特有的屬性，而那種“除人類以外的動物”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對環境或社會某些刺激的反應。

但是，我不能接受這一點。拉斯蒂伴我學到的東西，以及最近與大猩猩交往學到的，都與此完全相悖。幸運的是，我的論文導師羅伯特‧欣德教授很開明。他本人以嚴謹的科學思維和毫不容忍模糊的想法而著稱。但是他給自己研究的所有羅猴都起了名字，而且在文章中毫無顧忌地使用了“他”和“她”。正是羅伯特‧欣德教授教會我如何恰當表述自己的觀點，以免受到過多科學上的敵意批評。那些觀點雖然符合常識，但在動物行為學研究上卻有顛覆性。例如︰我不能說“菲菲很快樂”，因為我無法證明這一點；但是我可以說“如果菲菲是人類的話，對她這樣的行為方式，我們會說她很快樂！”

20世紀60年代後期，越來越多的生物學家來到野外，開始對各種動物的所有行為進行長期研究，如豬、猴、大象、鯨魚、海豚、狼等等。這些研究表明動物的行為遠比西方科學界最初所承認的要復雜得多。越來越多的強有力的證據表明人類並不是宇宙中唯一的生物，並非只有人類的頭腦能夠解決問題，能表達愛與恨、快樂與憂傷、害怕與失望。當然也並非只有人類會遭受痛苦和創傷。換言之，人類與動物王國的其他成員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界限。兩者之間只有模糊的界限，而且一直會越來越模糊。

然而，不幸的是，科學界和普通民眾中仍然有無數的人堅持認定動物只是沒有感情的物體，只能對環境的刺激做出反應。也正是這些人有意無意地拒絕接受我們的勸導，堅持已見。畢竟，對沒有感情的物體做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要容易些，例如拿他們做痛苦的實驗、在擁擠不堪的工業化農場飼養他們、捕殺他們、設陷阱捕獲他們、吃掉他們以及用其他方式利用他們。所有這一切如果對聰明、有感情的生物來做就會讓人更不舒服。猴子、狗還有豬所感受到的恐懼也許與人類的一樣。小動物、小孩子如果吃飽了並且有安全感時，都會表現出相同的行為︰蹦蹦跳跳、嬉戲、旋轉、跳躍、翻筋斗。很難相信他們不是在表達同樣的情感。也就是說，他們很快樂。我觀察過失去母親的小猩猩，他們的行為與憂傷兒童的抑郁癥臨床表現是一樣的︰駝背、顫抖、無神地瞪大眼楮並且對周圍的事物毫無興趣。如果小孩子會傷心，那麼小猩猩也會。有時，由于這種傷心，小猩猩（例如弗林特和克里斯托）會死的。

很明顯，動物有較好的治療功效並有助于病人的康復，現在已經有充分的科學依據證明這一點。他們在降低血壓、‧減少服刑人員的反社會行為、幫助學習障礙孩子閱讀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獨自生活的老人們常會由于孤獨感和無用感而導致抑郁，但是如果他們和心愛的貓或狗一起生活時就可以從抑郁中擺脫出來。這並不是因為動物很溫順、毛茸茸的而且很溫暖，而是因為這些動物治療者似乎通人性，能理解他們的需求，能愛他們。換句話說，這些動物決不僅僅只是對外界剌激做出反應的東西而已。一個機械的填充動物玩具，不管制作得多麼精巧，看上去多麼逼真，它都無法取代一只活生生、充滿感情的、有愛心的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