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諮商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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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廬肇建

這幾年在台灣相當受到重視與推崇的「慢活」,宣揚的是一種生活態度。許多在都市工作的人返回家園過著鄉居生活,也有許多頂著高學歷、擁有高收入的城市人,選擇到花蓮或是南投等鄉間與山區尋找城市所缺少的自然芬芳,讓一切歸零,重新開始。

洪凌在二十年前就決定要「慢活」。

一九九二年,當許多藝術青年懷著夢想到北京來發展時,洪凌卻走往不同的方向。他告別了六歲的兒子,告別了如玉的嬌妻,告別了繁華的北京,帶著滿懷憧憬,拎著一只攏不太上的畫箱,便獨自邁開步伐迎向前方的路途。他掏出積攢的小錢買了一張單程車票,搭上時速四十公里的火車,「匡啷匡啷」晃行了兩天兩夜,終於來到了黃山的山腳下,追尋那讓他魂牽夢縈的黃山之境。

洪凌在背山面水的新安江畔搭建了可畫畫、可居住的簡單工作室。這個南方的小小工作室充滿了來自北方青年的大大幻想。從此,洪凌的意象山水也在此萌芽孕育,默默地向世人展現「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的自然哲學。

江南水鄉的愛戀

說起這段追逐夢想的心路歷程,往事一幕幕猶如走馬燈掠過眼前。八○年代,洪凌第一次來到江南。

一個看慣了北方崢嶸嚴酷大山大水的畫家,乍見江南那樣鬱鬱蔥蔥、連綿不斷的南方山水,就像北宋主山堂堂,巍峨矗立在畫面正中的山水畫範式,與南宋山水畫範式中,山體總是小巧安排在畫面一角,並伴隨著大片煙霧迷漫的水景那般截然不同。這偌大的差別令洪凌驚異,也令洪凌萌發出新想法:可以試圖將南方山水與油畫的抽象表現方式互相結合。

或許因為中國的油畫傳承自蘇聯的現實主義畫派,因此蘇聯的油畫自進入中國後,就未曾以江南的風光作為題材。即使畫的是風景,也多半選擇北方的白樺樹、有楓紅的秋天等景象與灰色系,或與西方風景油畫能對應的題材創作。

洪凌選擇江南小景進行創作,在當時無非是條人跡稀少的藝術之路。

回想當年,洪凌自首都師範大學畢業後,一九八二年先到山東大嶼島寫生,循著山東沿岸抵達上海,再由上海坐車到蘇州,進入蘇州園林的大觀園,接著再坐夜船到杭州;其間也到江南古鎮周莊畫了一星期的水鄉風情。

他說,後來他能進入中央美術學院研修班,也是由於這批水鄉風景畫令教授們看到不同於以往的創作概念之故。

八○年代洪凌初到江南時,所感受到的江南水鄉倒不似吳冠中筆觸下的江南那般婀娜、輕盈。洪凌所感受到的水鄉是厚重的,畫面雖然與吳冠中一樣是夢幻、迷濛的小橋流水、黑瓦白牆,但是他卻在其中看到了更深刻的、一代代居民們積累的生活文化。

山東大嶼島在當時仍為一個小漁村,其純樸的風光,成為許多中央美術學院學生繪畫寫生的基地;這批風景畫,也是洪凌早期作品中少數較為寫實的風景畫。

洪凌八○年代的寫生之旅,於江南各地進行巡禮後,最後一站到了黃山。在新安江的潺潺溪流、徽派古建築的黑瓦白牆,與山野間溫暖厚重的色彩之間,洪凌感受到了一股猶如老莊哲學中樸素、平靜的哲思,也正如近年來轟動兩岸的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畫中之沿岸,也即新安江下游「富春江」一般淡雅、平遠的意境,而逐漸興起長期置身於江南水鄉創作的意念。

洪廬肇建

待洪凌於九○年代再到皖南時,時值中國改革開放期間,有了城市開發的建設概念。一位學生的家長正好為皖南開發區的副主委,在嚴格的戶籍制度,以及土地、房產均不許私有的情況下,這位學生家長居中代為向鎮政府與當地居民協商,最終在一九九二年選定了在黃山腳下,後背有山,前有新安江的這塊建宅基地,開始了洪廬的肇建整修。

「在這塊種滿紅薯的小丘上,我選擇了西式的紅磚與阿爾卑斯山式的木屋方式,加上我留著一臉大鬍子,因此附近的農民以為來了一個傳教士,要在這邊蓋教堂。」

當時的洪廬只有一個如今當成客廳的主房,其他的前後院,與如今的畫室、臥房等,都是後來陸續增建。洪凌的台灣好友蕭富元先生說:「每年我來這裡,沒有一次宅子不是在整修當中!」

正好洪凌的作品也在轉型,由抽象表現主義的語言回到中國山水繪畫中汲取營養,因此處在黃山這樣一塊自古即有漸江、查士標等新安畫派傳統的地域,也讓洪凌作品獲取不少中國傳統山水的滋養。也因為如此,剛開始時,洪凌每年約有四個月待在洪廬;到了近幾年,一年中則大約有七、八個月時間都在洪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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