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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保羅 Jean-Paul
坐在巴黎的里昂車站咖啡座的尚保羅,望見遠遠的月台上有個男生捧著一盆橄欖樹走來時,他點了一根菸,原本想要離開的念頭打消了,再坐一下吧!
他剛從馬賽回來,在那裡上了一期帆船駕駛課。他曾夢想當飛行員,可以因此經常旅行,而且能脫離家族的牽絆。但他的視力不夠好,想轉為空服員,卻總是無法被錄取,只好擔任地勤工作,而任職法航期間,天天和空服員相處,也就對這職業失去了興趣。
前年夏天,和朋友進行幾次帆船航行後,他的新夢想是航海,想買一艘船屋,然後住在地中海沿岸,這樣也可以脫離家族的牽絆。
他曾在這火車站接他的小情人,那時,小情人去南義度假,捧了一盆橄欖樹經過蒙地卡羅,從尼斯搭火車回來。
「你以為全球暖化已經使巴黎的冬天像地中海那樣溫暖啦?!」尚保羅見到橄欖樹便對小情人這麼說,一半是擔心橄欖樹過不了冬天,一半是開玩笑。他喜歡說笑話,小情人最喜歡聽他說優酪乳語。
優酪乳語是模仿某種語言,看誰說得有模有樣、腔調最像。這是尚保羅在大學時和死黨娜塔麗發明的遊戲,兩人是語言學的同班同學,下課後經常玩起這遊戲,樂此不疲。整班同學之中,也只有他們兩人玩這遊戲。
自從尚保羅進入法航工作,成天與不同國籍的旅客接觸,說優酪乳語的功力大增,娜塔麗已經玩不過他,兩人便很少玩這遊戲,最後也忘了這遊戲。
直到有一天,尚保羅和小情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內容關於修建北京直通拉薩的青藏鐵路,以及為此開發的新技術。
「將來通車了,我也絕不搭這火車。」小情人自言自語地說。
尚保羅偏過頭,看了看小情人,發現他有點神色凝重。螢幕出現某個中國工程師接受訪問,尚保羅一時興起,用濃重的鼻音說起一大串優酪乳中文,發出許多磬磬鏘鏘,小情人聽了一直笑一直笑。
「所以你聽得懂?」尚保羅問。
「我聽不懂越南話。」
兩人都笑了。那是小情人第一次聽到尚保羅說優酪乳語。
「怎麼會取優酪乳這個名字?」
「你不覺得這些話聽起來含糊得就像滿嘴的優酪乳嗎?」
小情人又一直笑,他看電視時最喜歡一邊吃優酪乳。
「你還會說哪些優酪乳語?」
於是尚保羅把德語、俄語、西班牙語、日本話統統都說得很帶勁,真是滿嘴的優酪乳。
兩人窩在長沙發上看電視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尚保羅是獨子,童年過得很孤單,沒有同伴可以說話,也養成不主動說話的習慣,除了說笑話。而小情人看電視時很安靜,兩人靠在一起,只有偶爾變換位置時交換一兩句話。不,不是因為小情人不說話而使尚保羅感到幸福,而是他終於遇到一個可以分享沉默的人。他在沉默中成長,沉默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尚保羅懷疑小情人都把話變成圖,畫進了筆記本。無時無刻,小情人都可以拿出筆記本塗塗寫寫。兩人初識沒多久,有一次搭地鐵,沒位子,兩人站著,沒多久就見到小情人拿出紙筆,畫著地鐵的摺疊椅。地鐵車廂的門前總是有幾張摺疊椅,乘客少時可以入座,人多時則收起來增加站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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