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照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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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組首獎╱白色角落(摘錄)

梁逸歆/臺大腫瘤醫學研究所博士班一年級

這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大部分人不會在角落駐足,甚至經過了也不曾在心中留下波紋。

醫院的角落,不例外的總是種滿鮮豔花草。進到醫院的人,多認為自己只是流寓院內。身是流,心是寓,流寓之處,朝朝有旋反之期。然而,有些人卻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他們會在明亮清爽的病房裡,望向遠方。他們的眼角映著醫院周圍角落裡的植物,吸取著臺灣四季和煦陽光,生意盎然的花草日夜蓬勃。而屋內分秒枯槁的肉體,一步步連眼神都渙散,選擇性不願看見這些精心規劃的景觀。

七月流火

兩個月的時間,對放暑假的年少學生來說,猶如一眨眼。但對她跟我來說,每天都是掙扎與考驗。

口腔癌術後,接受同步化學治療與放射線治療,多麼標準,多麼一成不變的組套。而這場以生命為答案的考試,卻從不是只要寫完亙古不變的考古題,就能拿到理想分數的。才剛結束治療,立刻就復發,一復發就多發轉移。轉移的腫瘤如流火般漫燒侵蝕,在她身上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洞。我們只能跟在腫瘤後面逐洞彌補,於是她身上被插入了一根又一根管子。兩根胸管引流管、一根鼻胃管、一根心包膜積液引流管、一根尿管、一根中心靜脈導管……。其實我心裡知道,現代醫學對於插管子在人體身上絕對沒有極限,只要不喊停,還可以繼續插更多的管子進去。但,這對整體病情無濟於事,人可能不死,卻也絕對不可能活回來。所以,我還是跟她的家屬談了安寧緩和治療。雖然當中延宕甚
久,最終他們還是答應了。

我必須承認我對她的家屬有些不能諒解,他們總是不出現,一出現後對我問的問題,總是天馬行空,彷彿身處平行宇宙跟我對話。對於我的建議與治療家屬總是聽不懂,希望家屬做的決定總是拖延很久。雖然我知道家屬也有家屬的困難,因為離婚後她在臺灣只有自己一個人,唯一的兒子不知為何被通緝,逃亡海外不能出現。這些家屬是她的兄弟姊妹,但也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對他們來說,要他們決定生命的終結,太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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