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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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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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8
上個月讀了關於Bruce Chatwin關於澳洲原住民文化的經典[歌之版圖],那一本書的序,正是由本書作者瓦歷斯諾幹先生所寫。有時候讀了不少國外文化類書籍,反而忽略了關注我們台灣自己的文化,抱持著這種心情,我想說應該把一些自己的閱讀時間花在瞭解福爾摩沙身上。正好,瓦歷斯諾幹先生是最知名的原住民族作家之一,他的作品質與量兼具,著作等身,一時間還不知從何下手,通常此時最佳的切入點就是經過編輯的選集,由專業的編輯彙整,選出一位作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在一本書的範疇裡,讓讀者大致一窺作家的見識與風格,畢竟一位作家創作的時間幅度經常橫跨數十載,隨機挑選一本書,不管是早中晚期,總稍嫌片段,只能領會作家特定時期的內涵,而看不出來隨著時間流逝而沉澱的歷練。

我讀的是布拉格文化2012年推出的更新版,這間出版社在博客來的頁面已經消失了,所以我只能寫在這一版本。我記得國中的時候,瓦歷斯諾幹先生的作品有收錄在課本裡,好像是關於飛鼠的內容? 就是那種寫給孩子們閱讀的輕鬆主題,希望學童們能學習原住民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理念。長大以後,我現在具備了一定的基礎知識,反過頭去閱讀瓦歷斯先生的書,這才驚覺他寫作的主題如此的沉重,卻又極具洞察力,彷彿一雙銳利的雙眼,透過文字的視角,觀察敏銳卻又感情纖細的審視原住民的文化。

瓦歷斯先生文字之成熟,有種飽經風霜之感,卻依然卓爾不群,挺直腰桿,昂然面對困境的堅忍不拔。閱讀他的文字,真的被他深深感動,感動其書寫原住民文化的拚命;梳理原住民歷史付出的心力;內化於心,傳承部落文明的使命...。或許是宿命,瓦歷斯先生曾經嚮往離開部落,經歷了所謂現代文明的洗禮,最終還是回到出生地,教育下一代,並以一支筆,持續書寫和記錄原住民的文明。

在這本書裡,我學習了(並沉思)很多從來沒有思考過的課題。我對於國際關係蠻有興趣的,20世紀,特別是二戰後西方知識圈有一個廣受爭論的話題,那就是各種後殖民主義(post-colonialism)的論述,歐美列強不再是全球政治光譜的中心,第三世界的殖民地紛紛獨立,開始探求自身的文化定位,這個過程可能痛苦,卻富含意義。強勢文明和弱勢文明的此消彼漲,形塑了當今世界的樣貌。

這種語境竟然也能套用在原住民文化的身上。瓦歷斯先生在這本書中,上山下海,開著他的雪鐵龍,不辭千辛萬苦,造訪各族的部落,以原野調查的形式,紀錄逐漸凋零的部落文化。這些旅途是沉重的,但同時令人動容,他將那些或將遺落在時間長河的點點滴滴,導引成流,匯聚成氣勢磅礡的洪流,流淌於字裡行間,刻畫出另一種鬼斧神工,讓讀者忘不了。單純舉個例子,當論及日治時期,日人對漢人的種種不公,我們經常忘了討論原住民同胞在那個時代的處境,他們經歷的文化殖民,包含了皇民化運動和國民政府的漢化,傳統文化能不混淆嗎? 甚至有一群原住民同胞,加入了日軍的高砂義勇隊,前往南洋打了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血腥戰役,這些悲劇性的往事,隨著時過境遷而被人忘記,但最不堪的疑問卻是,是否曾經有人在乎過呢?

瓦歷斯諾幹先生,以記錄歷史為己任,寫下了諸多慷慨激昂的"斷代"史。這是一本非常優秀的文化類散文集,讀完後,由衷的欽佩作者,並且很開心自己對於台灣這塊土地,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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