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影像 1930－1950

　　紅色影像，是指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中逐步形成，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發揮過重要作用，並對新中國的攝影發揮著重要影響的影像體系。其特點是：具有明確的指導思想，風格獨特，隊伍成規模、有建制、管理有序，並且發展連續而持久，影響廣泛而深遠。

　　本圖冊遴選、收錄了從1930年代至1950年代（包括了紅軍、八路軍、解放軍等不同階段）的紅色影像作品270餘幅，力圖較為全面地展示這一影像體系在動蕩歲月中的誕生、發展和傳承。同時也有助於讀者透過影像了解那一段歷史，了解當時的社會。

序
司蘇實

紅色影像，是指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中逐步形成，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發揮過重要作用，並對新中國的攝影至今發揮著重要影響的影像體系。紅色影像之所以成為值得專門硏究的影像體系，是因其具有明確的指導思想，風格獨特，隊伍成規模、有建制、管理有序，並且發展連續而持久，影響廣泛而深遠。

中國的紅色影像主要形成於20世紀30年代中期，以攝影先驅沙飛明確地提出＂攝影武器論＂思想，並投身抗日戰爭實踐為標誌。紅色影像與西方攝影幾乎同時進入到使用小型相機到生活現場直接捕捉的階段。但面對民族危亡，紅色影像從一開始，便把目標十分明確地指向喚醒民眾、抵禦外族侵略、實現全民族解放的戰爭實踐之中，十分明確地將相機當作一種特殊的武器來使用，並因此與西方同行形成明顯的區別。

紅色影像之所以重要，在於其植根於具有數千年深厚文化傳統的中國哲學思想體系，在於其深受興盛於新舊政權交替時期的左翼文化思潮影響，也在於其緊密地結合社會實踐，在攝影術之實與藝術的內在表述之虛的衝突之中，成功地探索出一條獨到的表現途徑，並使以後深受其影響的中國攝影，與西方眾多攝影表現形式相比，體現出獨特的個性特徵。

這種具有獨特風格的影像體系主要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特別是以晉察冀軍區為主體的八路軍中形成和發展，有客觀的原因，更有不容忽視的人的因素。一是沙飛，頭腦清醒，為理想忘我犧牲，堅定地扛起＂攝影武器論＂大旗，在抗戰爆發的第一時間投身抗日最前線：一是聶榮臻，十分重視，全力支持沙飛以相機為武器參與抗戰。

沙飛沒有止步於自己的拍攝實踐，還培養出大批攝影人才，並依靠這批充滿獻身精神的攝影人才，創立起一支管理有序、分佈廣泛、效率甚高的攝影體系。他們創建了《晉察冀畫報》等數十種圖片傳媒，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堅持出版，將影像盡可能傳播到每一個角落；沙飛十分重視影像檔案管理，極有遠見地在殘酷的戰爭環境中培養專職檔案管理人員，使這些影像完整、條理地保存到今天。

1.美學理念的探索與戰爭需求的衝突
拍攝中國的圖片幾乎從攝影術誕生之時便已出現，只不過那是伴隨著清廷日益沒落，西方列強爭先瓜分中國的屈辱歷史開始的。1839年誕生的攝影術，正是伴隨著1840年的鴉片戰爭進入中國的。拍攝者身份不一，目的也不一樣。記載人文風貌、秀麗山川、經歷見聞者有之；記載所作所為、遊覽獵奇、合影留念者有之；竊取物產資源、政治情報甚至生造故事藉此炫耀吹牛者也有之。無論這些攝影師出於甚麼樣的動機，無論他們怎樣地編排擺弄，這些照片無一例外地承載了大量的歷史信息，使我們在關注百餘年前奇異風情的同時，得以品咂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的社會關係，進而去理解更深層次的歷史事貪。這與攝影術誕生之際西方人寄攝影以厚望的記錄功能完全吻合。

20世紀初，隨看攝影器材的日漸普及，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開始接觸攝影。與西方人不同，基於傳統文化理念的影響，中國人並不滿足於照片直截了當的記錄功能，總希望攝影能在記錄的基礎上，進一步產生含蓄內在的藝術魅力，直至各種各樣的理性訴求。這種願望使本來以記錄見長的攝影開始出現變化，並激發了中國人對攝影術的美學探索。最早被人們普遍認可的探索途徑，大概就是模仿繪畫營造意境的各種手段了。至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之前，山川雪霧、樹影水波、美女倩照、花鳥魚蟲題材成為中國攝影的主流追求。

宏觀地看，這種探索與西方同時期的同類探索異曲同工，不過民族風格不同而已。問題在於，攝影與繪畫的本質區別並不在這裹。雖然二者都建立在二維平面的基礎之上，攝影的本質在於記錄影像─拍攝下來的景物可以從平面的意義上取代實物，並因此可以起到實證的作用（筆者用“絕對再現”來表述）：繪畫的本質只能是描繪影像─描繪得再精確也只能是相似。在藝術的再現領域，繪畫的描繪因為不可能絕對化，越接近真實越受推崇，描繪本身就具備了藝術的成份（特別在攝影術誕生之前）；而攝影的再現過於簡單，已經談不上甚麼藝術了。

事實上，因為攝影術的“絕對再現”可以取代實物的重要特性，攝影早已超越了二維平面的藝術範疇，它的最主要價值，恰恰是攝影術－誕生人們便格外看重的實證屬性─記錄的功能。這才是攝影的個性、攝影藝術的個性，是攝影有別於所有藝術形式或技術形式的特性。在人類社會的萬千應用技術當中，攝影術的這種具備了“絕對”性質的記錄功能是絕無僅有、無可替代的，也因此最有價值，最應該充分利用。特別在20世紀30年代初，日本帝國主義已經侵佔了東三省並覬覦全中國，四萬萬同胞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攝影要充分發揮記錄、傳播功能，包括發揮建立在這種與人類社會緊密聯繫的記錄、傳播功能之上的藝術感召能力，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