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慨自王官失守,私學勃興,九流十家,爭鳴於世,其中出類拔萃,卓爾不群,對於中國學術思想,分道揚鑣,各有所建樹者,厥為儒墨名法道五家。戰國之際,儒墨並為顯學,魏晉之間,莊老亦為世所重,但儒家學術,因漢有董仲舒建議表彰六經,罷黜諸子於前,唐有韓退之提倡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統於後,遂得在中國學術思想史上,因利乘便,定於一尊,益以宋明理學之推波助瀾,諸子之學,更晦而不彰,倘使無董韓之論,各家學說,得有均等發展之機會,則平述互進,中國學術、文化之成就,或可超出今日之境界矣。
迨至清季,西方哲學科學,政治經濟思想,猛然輸入中國,期間蘊藏精義,往往有與名墨法道諸家之說,不謀而合者,乃引起國人研究先秦諸子之興趣,賴當時諸名儒如汪中、畢沅、孫詒讓、孫星衍、謝墉、章太炎輩為之倡導,使諸子之學,為之復振。惟其時仍多以儒家為諸子學說之所本,故孫星衍云:「儒家通天地人,法陰陽五行,守五帝三王之道,故已兼諸子所貴矣。道家清虛卑弱,得儒之智,法家信賞必罰,得儒之義,名家名正言順,得儒之禮,墨家貴儉兼愛,得儒之仁,儒者因諸子之長,權時可行,馭之以信,猶土王四季,五經配五常,謂之五學,猶五行更用事,傳曰:致中和,又曰:中庸不可能,學至儒家止矣!(尸子集本序言)其推崇儒家,固屬盡至,仍不外捍衛道統之藩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