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物我同一的動物詩
這是一部動物詩集,寫的是從許多小動物的生態演變發掘人和動物的互動關係。人與動物都是宇宙之神賦予的一個生命、一種自然的存在。從小我就喜愛小動物,七、八歲時我還在鄉下念小學,一天放學回家的途中,看到一隻金色的蜻蜓,翹著尾巴棲息在一株稻穗上。我一時興起,躡手躡足去抓牠,不料這小傢伙敏感得很,我的手剛伸過去,牠尾巴一翹,飛落在十尺以外的另一株稻穗上,我追過去,牠又飛走了。就這麼一追一趕,不覺竟走出一里之外。其時天色已晚,忘了回家之路,急得坐在田邊哭了起來。幸遇一位村人路過才把我送回家。我也喜歡觀賞螞蟻搬家,蹲在地上一看就是一個小時,趕到學校已遲到一個小時,結果罰站也一個小時。
這些少年趣事,多年後都成了我寫詩的重要題材。這些動物詩一向散落在各個詩集中,從未有結集出版的想法,這次的出版全賴我太太催逼之功,可是她誤會了,她誤以為這部動物詩集肯定可以招來小讀者的喜愛。其實這不是一部兒童詩集,從開始我就未存心寫童詩,我總覺得大人寫童詩近乎隔靴搔癢。成人寫童詩有一大困難,他必須把自己的智力、人生體驗,以及原有的寫作習慣作人為的壓低,童詩的語言看來有兒童的稚嫩,卻又捕捉不到兒童的純真,和另一種天賦的想像力。困難如此,所以我從不敢寫童詩。
我的這部集子一如概往,充滿了象徵與暗喻,《昨日之蛇》寫的即是人之慾念的暗喻,這顯然是寫給知性成熟的讀者看的。年輕時我就培養了「物我同一」的哲學思想,四十三年前我出版的《魔歌》詩集的自序中曾有較具體的闡釋:「真我……是一個詩人唯一追求的目標……要想達到此企圖,詩人首先必須把自身割成碎片,而後揉入一切事物之中,使個人的生命與天地之間的生命融為一體。」這部《昨日之蛇》中大部分作品都是以「物我同一」的觀念作為核心思想,但是這部動物詩集並非按照計畫創作的,而是零零散散出現在各個集子裡。
台灣詩人頗多會詩會畫的能人,一般詩集都不曾請他們加持,這次應邀為《昨日之蛇》畫插圖的有張國治、林煥彰、許水富幾位詩人,為這個集子增彩添色不少,特此致謝。
二○一七年十二月序於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