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曾經發生過的愛都是真的
說到愛情故事,我腦海裡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大陸《羅輯思維》羅振宇講上海黑幫教父杜月笙的一個小段子。當年,杜月笙暗戀京劇名角孟小冬,但當時她和梅蘭芳在一塊。做為黑幫教父,杜月笙採取的手段不是「欺男霸女」,而是默默等了十年,直到孟小冬和梅蘭芳分手,他才得以和心愛的女人廝守終身。
關於黑幫教父的愛情,杜月笙給出的是一個「備胎」加上「暖男」的故事。
正是備胎、暖男,這兩個接地氣,又矛盾的詞,讓刻板化的杜月笙,重新活了起來。
怡慧的新書《談情說愛,古人超有哏》,用網紅的語言把古人的愛情鮮活了起來,跟羅振宇一樣,起了驚人的化學反應。
不只如此,我更喜歡的是書裡提出的思索,以及扣問。
例如誰是元稹?
簡單一句話說完── 就是倡導新樂府詩,和白居易合稱「元白」的中唐詩人。
這是我以前在教科書裡學到的,百分之百正確,但對我的人生而言,毫無意義。
元稹真是個無聊透頂的人啊!
那時的我是這麼想的,不只元稹,百分之九十九的古人都無聊透頂,李白是少數的例外。
直到看了《談情說愛,古人超有哏》,我才完全改觀。天啊,古人超有哏。
讓我們重來一遍,誰是元稹?
詩人元稹先愛上自家表妹崔雙文;後來為了出人頭地,娶了大官的女兒韋叢;然而妻子一死,隨即勾搭上大他十一歲,蜀中名妓,同時也是唐朝四大女詩人之一的薛濤;兩人愛得轟轟烈烈,然而只維持了三個月,因為女方的身分,對男方的前途大不利;後來元稹轉而跟劉采春有一段情。誰是劉采春?她也是唐朝四大女詩人之一。
唐朝四大女詩人,總共也才四位,就有兩位愛上元稹,然而結局大不同,薛濤終生未嫁,走上出家之路,至於劉采春則投河自盡。
呼,元稹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大渣男。
誰是元稹?
我個人以為世上最深情的兩首詩詞,分別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以及「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前者是蘇軾紀念亡妻所寫,後者的作者就是詩人元稹。
元稹悼念的對象也是他的妻子,就是前面提到的大官的女兒,然而悼念完妻子,元稹隨即勾搭上大他十一歲,蜀中名妓薛濤。
呼呼,元稹的才華和無恥,程度同樣爆表。
誰是元稹?
元稹不只寫詩,還寫傳奇故事,這一寫還寫成了六才子書(《莊子》、《離騷》、《史記》、《杜詩》、《水滸傳》、《西廂記》)。
號稱中國史上,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愛情故事《西廂記》,故事原型來自唐傳奇〈鶯鶯傳〉,作者就是元稹。
讓人詫異的是〈鶯鶯傳〉並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作者元稹和他的初戀表妹崔雙文之間的愛情故事。
還有更令人詫異的嗎?還真的有!
〈鶯鶯傳〉裡的主人翁張生是個徹徹底底的渣男,為了功名對女主角崔鶯鶯始亂終棄,然而矛盾的是主人翁先是說鶯鶯的壞話,最後卻念念不忘地想見已經嫁人的鶯鶯一面。
呼呼呼,這實在太矛盾了,怎麼會有人如此真實地寫出自己的渣?這是懺情錄嗎?
看著書裡元稹的故事,我也矛盾了起來,元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怡慧的說法,乍看她把元稹定位在渣男,但她最後提出如下的叩問:「海枯石爛只是他(元稹)慣說的謊言,還是在心中無法實現的美夢?
為何每樁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姻緣,在元稹的生命系譜裡,最後總是荒腔走板、落得始亂終棄的下場?」
怡慧的反覆扣問,讓我有機會重新認識以前被我錯過的作家,例如元稹。
做為一個凡人,我討厭元稹。
但做為一個作家,我理解元稹。
作家常常活在兩個世界裡,一個是絢爛淒美的幻想世界,一個是現實生活的無能者。
然而悲劇的是他們沒有切換鍵,無法一次活一個世界,他們的現實與幻想混在一塊兒,同時存在,而且都無比真實。
我相信崔雙文、韋叢、薛濤、劉采春,這四個美好的名字都是元稹的最愛。曾經發生過的愛都是真的,只是難以證明,因為轉身離去更為真實,而且無需證明。
華語首席故事教練 許榮哲
推薦序
姐是被國文科所耽誤的愛情諮商師
沒錯,宋怡慧老師又出新書了。
這一回不談文學潮牌,而是古代文人的愛情。
繼過往的閱讀推廣、超譯文人、星讀物語的書寫特色之後,怡慧在這本新書中再度讓我們看到她的文學閱讀新創意,透過古代文人幫學子解決愛情疑難雜症,看完全書,感覺她根本是位被國文所耽誤的心理諮商師。
十封當代學生的來信,十個愛情問題,怡慧的「愛情慧課室」透過十位古人的事蹟與作品,間接回答了這些看似虛擬又很真實的愛情課題。這些問題不見得是她身邊學生的真實故事,但卻是你我求學過程會遇到的愛情難題。
從三個地方可以看出整本書的書寫巧思與創意。
一、抓住時代的哏,用語生活化,接地氣:
怡慧老師不是住在象牙塔裡的老派國學女,對於社會脈動、年輕人的時代哏及用語掌握得相當清楚。她的文章不時會出現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哏句。像是:「陸游喜歡在社交網站曬恩愛」、「連杜甫都甘願擔任他全球粉絲後援會的會長,傾畢生之深情跟隨他」、「花心的渣男,不只到處放電,還和好友搞曖昧」、「當愛情來敲門時」、「這不叫學霸,誰又敢自稱學霸」、「聽到大老闆森七七的反應」、「根本就不是玩政治的大咖呀!」、「北宋詞壇最火的『F4』天團有歐陽修、蘇軾、柳永、周邦彥」、「他選擇了許氏,就不怕酸民們的訕笑」、「後人常把李白列為詩人排行榜首席,李白的爆紅,來自他願意經營個人粉絲團,加上疼愛粉絲的貼心行徑,算是詩人界首屈一指的圈粉王」、「新聞在秦淮河畔上了當日頭版,還登上熱搜排行首榜」、「自古才子多風流,撩姐撩妹套路深」、「納蘭性德是清初的『女神收割機』,他不只高富帥,溫暖寡言的呆萌,正是魅力所在」。
又或如:「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是男神的同僚兼好友」、「他是自私博愛的外貌協會會長」、「女生不一定要長得漂亮,但是一定要活得漂亮」、「癡心男二的逆襲」、「到杭州的米其林三星餐廳吃了一頓飯」、「他籌組的文青快樂SONG群組有晏殊、范仲淹、歐陽修、蘇軾等寫詞的大腕們」、「現實生活的元稹果真是渣男無極限」、「面對『中唐好聲音』的冠亞軍薛濤、劉采春」、「納蘭性德霸氣地向沈宛說出如韓劇男主的臺詞」、「柳詞深沉婉約的風格、膾炙人口的千古名句,不只被人改編成宋式爵士版、藍調版、R&B版」、「柳永在這個當紅女團可是群內的『真英雄』」、「沈復常以『老公視角』發文」、「他們在滄浪亭畔過著小確幸的日常」、「為什麽身為女性的祝英台必須『假扮男生來個GAP YEAR的遊學』哏呢」、「祝英台的扮相一點都不輸給韓劇《咖啡王子1號店》的高恩燦」、「圈到一票按小鈴鐺訂閱頻道的粉絲」、「為陳芸貼上『零負評女神』的封號」、「它堪稱宋代KTV點唱次數最多的十大金曲」。
二、心理學等各式理論,提供愛情難題解決之道:
怡慧不僅擅長用細膩的同理心超譯文學經典,而且會借用各種心理學等理論解答學生的各種愛情問題。像是:「心理大師薩提爾的冰山理論:改變是可能的,即使外在的改變有限,內在的改變還是可能的」;「看著價值觀與自己接近、喜歡的事物也很相似的人,開始產生『曝光效應』,接觸越久,越覺得兩人契合度高」。
又或是「施瓦茨價值觀量表」可測試五十七種價值觀;用系統化思考來破除先入為主的盲點;「弗瑞爾模型」可提供聚焦分類的策略,幫妳分析「渣」的定義,找到渣男的特徵;透過「思維魚骨圖」,找到處理事情的策略;你們的休閒活動可以先做羅列,再利用「溫氏圖」進行分類。看完這些理論名詞,姐下回寫出一本文學裡的心理分析,我都不意外。
三、大師名言,豐富文章深度,提供人生方向:
怡慧不僅精讀各式中國文學經典,對於西方哲人格言與名著也如數家珍,我猜她的口袋裡有滿滿的名人金句。像是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說:「人生價值觀體現一個人的價值和思想行為」;柏拉圖說:「人本來是雌雄同體的,終其一生,我們都在尋找缺失的那一半」;《小王子》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星星,只有你了解這些星星與眾不同的涵義」;泰戈爾曾說:「眼睛為她下著雨,心卻為她打著傘,這就是愛情。」
除了這些技巧的加成之外,這書之所以好看,最根本的還是怡慧文學底子深厚,透過這十位古人,講出一齣齣動人的愛情故事。以她的精闢見解,既解決了學子的愛情難題,也豐富了大家的文學閱讀。這麼用心的書,很值得推薦,讓我們一起跟著柳永、陸游、沈復、納蘭性德、李白、祝英台、元稹、李香君、牛郎織女、許仙的腳步,認識愛情。
中央大學歷史研究所副教授兼所長 蔣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