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凝望素顏的京都
玄冬。這是用來表達冬天的詞彙當中,我最喜歡的一個。
玄表黑色,而冬,是白色的。
──冬天在於晨。降雪時不必言,有時霜色白皚皚,或是無雪無霜卻極寒時,趕忙生起火,搬運著炭分送,更合時宜──
這是清少納言在《枕草子》當中記載的平安時期冬天景色,而這份景色現今仍存在京都。平時豔麗多彩的京都,到了冬天則是簡樸的單色調。卸下了春秋的濃妝,冬日的京都,顯露出了素顏。
十二月十三日。京都是從這天開始迎接新年的,這天便稱作「事始」。在花街,藝伎及舞伎們口中一面道著「恭喜呢」,一面忙著四處拜訪道賀。這熱鬧的氣氛,也傳到了中,人們互道著:「恭喜呢。」
京都的冬天,極為嚴寒。也許盆地特有的這份嚴寒實在太駭人,這是一年之中觀光客最少的季節。既然如此,京都便不用再裝模作樣扮演京都,總算可以喘口氣,恢復素顏。與其說不用在意觀光客的視線,還不如說,根本沒有餘裕在意了。可見對於京都人來說,冬日生活中的各項行事,是多麼繁忙又緊迫。
結束了「事始」,總算要專心準備迎接新的一年到來。對於將「日常」與「非日常」分得極為清楚的京都人來說,迎接新年是少數的「非日常」時分。
不過,為了迎接新年,便得送走舊的一年。抱著感謝的心情,送走舊年,是京都人的工作。因此在這個時期,會舉行「針供養」。
在家中內外擺上新年裝飾、製作年菜、準備迎客等等,人們平時就算把荷包顧得緊緊的,也會在此時大方了起來。還更一鼓作氣,前往觀賞「吉例顏見世興行」。
緊接在享樂之後的,是大掃除。總算要迎接新的一年了。
到「八坂桑」行「白朮詣」、到附近的神社行新年第一次的參拜。用虔誠的祈禱來度過佳節好日。用七草粥、小豆粥來撫慰新年的疲累,初釜、初觀音、初弘法、初天神,新年的各種第一次,陸續到來。
到了另一個跨年時分,也就是「節分」時,柊樹及沙丁魚扮演主角,除去一整年的穢氣。「初午」這天則要參拜稻荷大社,享用稻荷壽司。節目一個又一個,接連不斷。
就在人們四處奔走的同時,梅花綻開了,飄散出馨香。
賞梅,是京都人的樂趣。櫻花帶來了旅人們,而梅花沒那麼熱門,特地前往北野的「天神桑」或是「京都御苑」的梅林,陶醉在芳香之中,是京都人迎春的方式。
玄白色漸漸染上桃紅、接著轉為櫻色這段短暫的季節,便是素顏的京都。過了這季,京都就像舞伎在唇上抹紅一般,開始妝點了。
若想凝望素顏的京都,便要把握十二月中之後、直到跨過節分的這段期間。
一面因寒冷而打顫,一面以冬天特有的味覺來為心底加溫。這便是冬日京都的暖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