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照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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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節錄)
一通電話,可以徹底改變人的一生。
在接到2003年12月15日那通電話之前,狄里吉歐一家子和一般理想的家庭沒什麼兩樣:忙碌、快樂、健康,而且正常……如果真的有這麼理想的話。然而,那一通電話帶給他們的,是嚴重受傷到瀕臨死亡邊緣的女兒、蜂擁而至的媒體和一連串生存與死亡的決定。

對他們而言,根本沒有時間適應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更來不及有任何心理準備。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感覺上這些事都不像真的。

2003年12月15日 星期一
朗恩的日記
下午兩點二十分,我接到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告訴我蘇菲在圓屋托兒所的意外事件中受傷了。開車前往托兒所的路上,從廣播聽到了有關整件車禍的報導。我拚命加速,到了托兒所附近,發現到處都是救護車和消防車。我陷入一陣恐慌,仍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由於前面道路封鎖,我下車往前跑了兩百公尺。當到達現場,看見孩子們都待在草地上,一旁是肇事的車輛,四處濃煙瀰漫,還有消防車、救護車、醫護人員、尖叫和哭泣的父母親,而我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沒有看見蘇菲。
一位員警告訴我,蘇菲已經被送往聖蘭諾(St Leonards)的皇家北岸醫院(Royal North Shore Hospital);但是他們無法說明蘇菲的情形,只催促我最好立刻趕往醫院。於是我狂奔回車子,這時候一位員警追上來並攔住我說:「不行,你這樣的狀態不可以開車,我載你去。」當時我淚流滿面,心情越來越紊亂,無法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沒有安裝警鈴的警車,以超出限制時速的車速,載我前往醫院。

車行至摩士曼市(Mosman)附近時,接到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問我人在何處,並請我盡快趕到醫院。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妻子卡洛琳,請她直接到醫院和我碰面。我開始放聲大哭,並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電影情節。

抵達醫院後,我直奔急診室,看見約有二十位醫護人員圍在一張病床旁。我和卡洛琳碰面,並隨即與醫生們開會,聽他們說明蘇菲的情況。醫生問我們想去看蘇菲嗎?我毫不猶豫回答「想」。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緊纏著蘇菲身體的繃帶,還有從繃帶中微微露出來,那一排弱小、焦黑的腳趾頭。因為蘇菲從頭到腳都覆蓋著一層箔紙,我們只能在她臉部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上親吻她。當地教會的牧師也趕來為蘇菲禱告,然而那畫面卻如同觀看電影裡,臨終祝禱的那一幕。

醫護人員告知直升機已經備妥,等到蘇菲傷勢穩定,就會將她轉院到西米德兒童醫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菲的傷勢終於轉趨穩定,可以轉院了。我答應院方跟隨蘇菲一起到西米德兒童醫院,我想,如果之後必須有人替蘇菲的醫療做決定,那人應該是我。我彷彿感受到自己需要成為安定這個家的力量。

一切就像是在作夢一樣,不真實。
我們會哭泣,但不曾失控喊叫。我壓抑住哭喊的衝動,因為實在無法相信如此嚴重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寶貝女兒身上。然而,它的確發生了。我想,就在那場意外發生的同時,我人生的劇本已被重寫。

蘇菲、醫護人員和我進入了通往八樓(即醫院頂樓)的電梯。電梯到達七樓時卻停住了,因為我們沒有通往更高樓層的通行證。有人幫我們找來一位警衛,刷了他的卡,然後繼續前往八樓。醫護人員向我說明此趟飛行的程序,然後遞給我一只頭盔,而蘇菲就躺在我座位旁邊的床上。從直升機起飛到抵達西米德兒童醫院,大約花了六分半鐘。

抵達西米德兒童醫院後,蘇菲被送往手術室,我則是與被警車護送過來的卡洛琳,還有前來探望蘇菲的朋友們碰面。大家緊緊擁抱彼此,我感覺卡洛琳的身子在我的手臂中近乎癱瘓。我不清楚蘇菲進去手術室到底過了幾個鐘頭,只能從加護病房的醫生、醫院裡的牧師和社工們那裡,不斷探詢蘇菲的情形。

卡洛琳的右半側臉頰,還有右腿發生抽搐現象,於是我送她到隔壁的西米德成人醫院看診,並注射肌肉鬆弛劑。醫生說,這可能是過度焦慮所引起的現象,同時必須注意,由於情緒震驚引起中風的可能性。因此我決定讓卡洛琳回家休息七個小時。她才一走,我就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孤單、苦痛和煎熬侵襲著全身。

我和親友們被引領進入會議室中,稍作等候。第一位進入會議室的醫生,帶著溼潤的眼眶走進來。當時我十分不解,甚至難以置信為何這位有豐富醫療經驗的加護病房醫生,竟會難以承受蘇菲所受到的傷害,而淚流滿面。我想,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開始警覺到蘇菲的情況嚴重,非比尋常。加護病房的醫生表示,蘇菲身上大約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皮膚遭受第三度灼傷,而且有生命危險。

蘇菲從手術室出來之後,被送到加護病房第四床。我再一次看著從層層繃帶中伸出來的那雙焦黑小腳。想起才不過一天之前,我還抱著蘇菲,玩弄她那一排光滑柔細的腳趾頭。醫護人員在加護病房裡騰出了一個房間,好讓陪同的親屬可以休息。大約凌晨四點左右,我昏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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