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開始想像「後中共的中國」
蘇聯共產黨1991年垮台,或稱解體,至今已經31年了。蘇共依然存在,只是再也沒有執政力量。蘇共垮台後短短幾年,由遺老葉利欽(Boris Yeltsin)掌權,然後就是年富力強的前蘇共中級官員、只做過市長及特務的普丁(Vladimir Putin)出線,當時也少人料到。
而今30餘年過去了,普丁總統換做總理,再換做總統,結結實實的用移花接木手法,避開了任期限制。然後在2014年,普丁入侵前蘇維埃聯邦後實質獨立了23年的烏克蘭克里米亞地區,打的是俄羅斯民族自決的口號,西方及烏克蘭都給予實質的接受,只是簽了一個《明斯克協議》(Minsk Agreement),告知不可再犯。
2022年2月,普丁再度入侵烏克蘭與俄國接壤的東北地區—頓巴斯盆地,打的依然是「民族自決」口號,加上一條:西方違背了《明斯克協議》的內容。
31年來,我們看盡了「後蘇共的俄國」,它的歷程、它的現狀,還有它對世界的影響,肯定和1991年至1993年間人們期待的不一樣。現今許多人的詮釋,坦白說,馬後炮居多,一些當年信誓旦旦的預測,儘管正確,今天也沒人想再提。這都是人性,大浪淘沙,沙子自己不願承認被淘掉,反正也死無對證;後浪不耐煩的催促著前浪,你怎還在那囉哩囉嗦,你前浪不退,我後浪何以登陸?
今天2022年,你想過一個「後中共的中國」嗎?還是,你覺得時候還沒到,現在連想都不敢想?或者,你就是中國人,知道提出這個話題,中共會如何對你?或者,你身在美國、歐洲或日本,已經「潤」(英文「Run」的中文諧音,意即「出逃」)了,變成看戲人了?再或者,你和我一樣是台灣人,關心「後中共的中國」過程中台灣的安危,還有「後中共的台灣」長什麼樣?
意識決定行為,敢想決定意識。想都不想,就是意識薄弱,就是行為受限,換句話說,就不是自由人。想做自由人,就要開始想。想,總要有個起點,而本書就是個起點。不多,也不少,只是個起點。
邏輯上,「後中共的中國」預設了一個前提,就是「中共政權解體」。「解體」,就是骨架鬆散了,雖然距離「滅亡」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如果中共政權不先「解體」,就談不上「後中共的中國」。但這邏輯關係,並不妨礙我們先行對「後中共的中國」做出探討。其中道理,正如即使人類還在開汽油車,但並不妨礙大家探討「後汽油車時代的交通」,又如在1989年蘇聯共產黨還存在的時候,先行探討「後蘇共的俄國」一樣。
2022年,中共政權的統治骨架在內因和外因雙邊夾擊之下,已經出現環環失靈的現象。此時此刻,正是探討「中共會不會解體」「中共解體後的中國長什麼樣」,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會不會存在」等問題的時刻。
正如2008年,美國金融海嘯的前幾年, 就有人事前「嗅」到了趨勢的前兆,雖然美國政府、全球依賴美國金融吃飯的圈子,都駁斥其為聳人聽聞的言論,但會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雖然之前沒人能準確預測「何時發生」(when),但倒是許多人對「如何導致」(how)的預測,事後證明就是那樣的。
即使在2008年金融海嘯已經啟動的狀況下,絕大多數華爾街的「專家」和「高管」,還是不敢想像事情會走到讓他們掉眼睛、掉下巴的地步。一切我們今天對2008年「金融海嘯」的理解,都來自各種「馬後炮」的回憶和詮釋。
因此,這不是一本「預測」的書,而僅僅是一本「嗅覺討論」的書。雖然只是嗅覺,但也是需要有基礎的。2008年,正值北京奧運會盛大開幕、全球各國驚嘆不已、各企業加碼投資中國之際,我的嗅覺告訴我,三節火箭的動力已經用到第三節了,因此我決定收拾已經經營16 年的公司。
這個退場的決定,花了我整整4年時間,才安排完對每位員工和每個客戶的責任。2013年,從一些零散破碎的消息和跡象中,我判斷習近平意圖執政20年。2015年,我判斷2018年至2022年間世局會巨變。2019年12月,我家中就備齊了N95口罩,因為我在北京市經歷過2001年的SARS疫情,而在BBC的一條小新聞中看到「10月分武漢出現奇怪傳染病」的消息。我沒有「情報」,但是有對當下事態的判斷,以及對未來事態的嗅覺。
超前部署、有備無患,永遠不是一件壞事。2019年,我在一場舉辦於台北、與日本民間政界合辦的座談會中,首度提出「世界應該開始探討後中共的中國」看法。2022年6月11日,一位英國朋友轉傳一條他朋友給他的信息,內容如下:
從2007年開始,中國就開始踏上一條「借來的成長旅程」。現在看來,中國不過是一個超巨型的恆大集團(2022年,瀕臨破產的全球最大地產集團),下場定如恆大集團,是不是時候有人開始討論中國的下場這件事了?
於是,我開始了這一場「嗅覺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