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全集13-18：文論卷

文論卷Ⅰ

目次

失去的樂土：代序
．
現代詩的臺灣源流
三百年家國
文學與理性
林泠的詩
走向洛陽的路
三十年後的文學
．
散文之為文類
現代散文
詩與散文
致區瀟湘書
許仙和他的問題
留予他年說夢痕
七等生小說的幻與真
吳山以後的馬純上
．
唐詩舉例
驚識杜秋娘
公無渡河
國風的草木詩學
衣飾與追求
說鳥
論一種英雄主義
．
豐子愷禮讚
宗白華的美學與歌德
〈王國維及其〈紅樓夢評論〉
附錄：再論王國維之死
周作人與古典希臘
周作人論
．
後記

文論卷Ⅱ

目次

掠影急流

詩的自由與限制
詩人覃子豪
柏克萊 — 陳世驤先生
漢學家卜弼德
徐道隣印象記
回憶徐復觀先生
霜滿天
那迎面的風
庭鐘
瘂弦的深淵
詩話商禽
鄭愁予傳奇
夏菁的詩
王文興小說的悲劇意識
張系國的關心與藝術
梁譯莎劇讀後
留學生朱湘
我們祇擁有一個地球
卡繆的瘟疫象徵

後記

人文蹤跡

自序
．
武宿夜前後
云誰之思
解識踪跡無限大
歌詩之不足
一首詩之完成
．
奎澤石頭記
益州詩集序
無與有的詩
若即若離
觀想結構
歲月的背後
．
以後的文學
一種很平常的知識
詩和愛與政治
臺灣詩源流再探

文論卷Ⅲ

目次

序
．
新詩的傳統取向
新詩七十年
詩關涉與翻譯問題
英詩漢譯及葉慈
葉慈的愛爾蘭與愛爾蘭的葉慈
．
徐志摩的浪漫主義
下一回東風帶來的
重讀許地山
三讀許地山
於斯者四十餘年
詩和詩的結構
．
又重之以修能
小說與救贖
劍之於詩
雪滿前川
感官的美學
．
莎士比亞《暴風雨》的外延與內涵
詩與抵抗
論唐詩
古者出師
朱子《九歌》集注創意
周文史詩
．
附錄：庫爾提烏思論歐洲與歐洲文學

文論卷Ⅳ

目次

從儀式到托寓

論文三篇
陳寅恪的詩學取徑：歷史學家的進程
．
《桃花扇》的雙線情節
．
唐詩的敘事性

文論卷Ⅴ

目次

鐘與鼓：《詩經》的套語與詩歌口述傳統
序言
第一章：導論
第二章：套語（一）
第三章：套語（二）
第四章：主題
第五章：結論
附錄一：各部獨有的整句套語
附錄二：呈現詩篇套語性的另一種方式
參考文獻

陸機文賦校釋

文論卷Ⅵ

序

仰首看永恆（節錄）
鄭毓瑜
　　
　　「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
　　
　　濟慈（John Keats，1795-1821）說「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這句話彷如聖靈召喚，我們看到，從葉珊到楊牧，《恩迪密昂》（Endymion）開頭詩句，反覆出現在字裡行間：
　　
　　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
　　其可愛日增，不消逝於
　　虛幻無影；反而就長久為我們
　　維持一座靜謐的涼亭，為睡夢……
　　(〈翻譯的事〉)
　　
　　在東海大學最後一年的冬季，楊牧決定翻譯此詩，翻了一千多行，約四分之一。畢業後於金門服役，翻讀濟慈書信，同時陸續書寫〈給濟慈的信〉計十五篇，對於濟慈的追隨景仰，不言可喻。然而書信中，描述對於「美」的追求，卻同時感到熱情與疲乏，甚至「美」反而引生了憂鬱：
　　
　　而我們追求的到底是甚麼？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像夏季溫婉的涼亭，我們捨舟去到它的芳香裏。它永不消逝。……我深信永恆的Beauty――那不死的Beauty；而它與憂鬱同在嗎？

　　詩人啊，你也曾向自己要求轉變嗎？從甜蜜的短歌走向偉大的序幕。你看到希臘半島諸神的歡樂和憂鬱，我看到高山族人的感謝和怨恨。……彷彿聽見土著的呻吟，看見瘴氣的毒虐，沼澤，石穴，蛇蠍，鬼火。一切陌生的和熟悉的淌向一點，那是憂鬱。
　　
　　詩人一方面如同虔誠的使徒，追隨濟慈進入中世紀，或是神話源頭的古希臘，但是另一方面，希臘、羅馬的經典、詩篇，又如同飄渺的夢境，幾乎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從美的信仰中醒來，除了花蓮的樹石山海更為熟悉切身，當中其實也隱含楊牧對於浪漫主義幾經轉折的觀察。他一直相信浪漫主義對於遠古的探索應該轉向對於質樸文明的擁抱；在中世紀情調之外，還有華茨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走向自然村野以及向赤子之心學習，然後，好奇冒險如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1788-1824），以及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1792-1822）反抗威權、暴力的精神。「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這幾句詩所衍生的啟示，因此不僅僅是關於濟慈，還關於華茨華斯、雪萊、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還是關於美、大自然、好奇與反抗的精神、真理的追求，幾乎是往後詩人面對時事推移，將如何記憶、同情，如何觀察、思考，與如何介入的重要線索。

　　從翻譯《恩迪密昂》、閱讀濟慈書信，而至於寫〈給濟慈的信〉，濟慈如同引路人，開始了楊牧鍛鍊與形塑自己的過程，或者面對大自然的悸動，領略3月的楝花與冬夜的寒雨，甚至反問是什麼力量促使自己寫第一首詩，或者為negative capability索解、為浪漫派辯護。而後《奇萊前（後）書》的記憶裡，回溯自己在60年代與林以亮（1919-1996）因翻譯而結緣，當然不忘提起「美的事務是永恆的歡愉」這最初的、私密的練習；而當詩人重回濟慈偉大的想像空間，更看出古典浪漫中所蘊藏的介入與同情；甚而在高懸寫作目標，擺脫日常哀樂，企圖進行哲學轉向時，都不忘與濟慈對談「智慧」命題。至於寫給青年詩人的信中，當然不忘再次徵引《恩迪密昂》，宣示任何美的創造，都是永遠的歡悅。

　　這「美」的體系在楊牧與濟慈或浪漫主義詩人的不斷交涉過程中，被每一個現實的曲折――如憂鬱、虛無或抵抗所重新建構，而且成為人生中可以據以反芻、興感或嚮往的關鍵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