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神的搖籃：薩爾茨堡手記

「鑽進你們的肚皮！」（代序）
莫扎特糖球
音樂之聲與音樂之鄉
真實的故事
電影的故事
旅游的故事
神童·巨匠·上帝
關於神童
走出大主教的陰影
清貧與自由是天生的一對搭檔
他們為莫扎特做了什麼？
薩爾茨堡的性格
白金之城
大主教的故事
大主教和他們的徽
與大主教談話
老牆里的寶藏
一千年的手工
木偶大師艾赫爾
木偶是有生命的
我用什麼時間結婚？
奇幻的世界
這里是木偶們的天堂
錘子捶出來的藝術
墓園聽鳥
在故鄉也找不到他
聖彼得墓地埋着一部厚厚的歷史
守墓人的自白
記住《平安夜》
民間的記憶
歷史的記憶
今天的記憶
又唱又跳又一年
阿爾卑斯山的精靈
雪山上的音樂
世外美髯公
收藏家園
后記

在維也納戒指路上的藍特曼咖啡店剛剛坐下，馬萬里就把薩爾茨堡州的州長艾瑟爾的一封邀請信交給我。他說，州長先生非常希望我寫一本關於薩爾茨堡的書，給我的中國讀者看。他盛情約我和我的妻子去到薩爾茨堡住上一陣子。

艾瑟爾州長和馬萬里對中國都可謂情有獨鍾。馬萬里在奧地利駐華使館做了多年的商務參贊，他妻子是典型的東方女子，曾在北京一家電視台做節目主持人；有趣的是，他家里毫無奧地利的色彩，到處都是來自中國的古陶、漆器、青花瓷和老家具。我對他開玩笑：你這樣做是不是怕妻子想家跑回去？艾瑟爾對中國簡直有點入迷。他想把薩爾茨堡和中國什麼地方像兩條彩帶那樣扎成一個蝴蝶結。他朝夕不能忘卻的是，在薩爾茨堡與海南之間開通一條航道——讓往來更快捷更直接。

美好的情意最能驅動寫作人的筆。

我很喜歡藍特曼咖啡店的氛圍。尤其是伸到街面上那一片露天座位。坐在這兒，視野開闊；畫一般展開的是古老又考究的皇家建築，濃密的樹木與繁盛的花；來來往往的汽車中，不時會有載着觀光游客的老式馬車嗒嗒有聲地緩緩走過。現代的速度與歷史的速度和諧地交織在一起。特別是一些黑嘴小鳥，會毫無懼色地落到桌前，啄食桌椅同上甜點的辭渣。於是，在談話中，常常會有一只鳥從眼前刷地飛過。世界上哪里還有這樣美妙的咖啡店？尤其在市中心？

我對馬萬里說：「我去過兩次薩爾茨堡，非常喜歡那個地方，很願意為它——也為我的讀者寫一本書。但我不會寫旅游性和介紹性的書，我寫的是文學。因此我有兩個要求。一是需要看資料，一是要見一些人。」

「什麼樣的人？哪些人？」馬萬里問。

「各種各樣的人。比方研究莫扎特的專家、博物館員、歷史學者、市民、工匠、鄉下的百姓、收藏家，最好有一位民俗專家——薩爾茨堡通。對了，還有大主教；薩爾茨堡曾經是大主教說了算。大主教是非見不可的！」

「為什麼要見這麼多人？」

「為了鑽進你們的肚皮！」我說。我笑了。

馬萬里的表情略顯困惑。坐在我身邊的中國使館的文化參贊孫書柱卻微笑點頭。他是一位詩人，深知作家只有抓住人才抓住生活的魂。

馬萬里主持的薩爾茨堡州中國事務辦公廳是一個工作效率極強的部門。他們不僅盡力滿足我的一切要求，還真的為我找到了繽紛多彩的各色人物。從莫扎特糖球的發明人到地方史專家，從音樂學院院長到兩千米以上雪山上的山民，從聞名世界的木偶大師到至少有六個世紀歷史的鐵藝的傳人……連陪同我的一位薩爾茨堡朋友都說，他也沒見過這些奇特又有趣的人物。然而正是由於與這些方方面面人物的結識，才鑽進了他們的「肚皮」，觸摸到這塊非凡的土地中最重要的東西了。

薩爾茨堡，無論是城市還是遼闊的山野與鄉間，都擁有着絕世之美。但作家的工作遠非欣賞美與描述美，而是尋找內在的個性和魂靈，使讀者與其神交。

為此，在我離開薩爾茨堡返回維也納之時，身上帶着一本密密麻麻寫滿蠅頭小字的「筆記」，三十多公斤的資料和至少八百張照片。讀者一定會奇怪我為什麼做出如此之大的付出？

根由很簡單：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夠滿足我的讀者，也不辜負這座世界的文化名城——這個樂神莫扎特偉大又奇妙的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