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合理主義

《相對合理主義》一書是龍宗智先生應「中青年法學文庫」編者之邀，於 1998 年 11 月完成的一本研究刑事訴訟法理論問題的論文集，由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收錄了龍宗智先生數年來對刑事訴訟領域的一些基本問題的研究成果，該書涵蓋內容廣泛，從司法獨立之類刑事訴訟的基本理念到具體的檢察官出庭活動的比較研究均有涉獵。該書從理論和實踐的雙重視角看待我國刑事訴訟研究中出現的理論與實踐嚴重背離「井水不犯河水」的現狀，並且提出了理論研究和實踐操作中的「相對合理」的原則，並且力爭以一種「量」的層次上的研究取代泛泛而談的「兩點論」「重點論」之類毫無價值的「多元視角」，這在刑事訴訟理論的研究中算是一個突破。
龍宗智先生有過多年軍旅生活，他 1970 年 12 月入伍，歷任戰士、班長、排長、防化技術員、干事、軍事檢察院檢察院、副檢察長、檢察長，后任程度軍區津市檢察院副檢察長，大校軍銜。於 1998 年 12 月退出現役復員，現任四川大學法學院教授，具有法學博士學位。龍宗智先生自稱是一個「跳躍於理論與實踐之間的人」，「二十來歲讀本科，三十來歲讀碩士，四十歲后讀博士」，每次都是「從實踐中來，再到實踐中去」。正是這樣特殊的經歷，使得他在看待一些刑事訴訟法學上的基本問題的時候自然地會采用「法理合理性」和「實踐合理性」兩個視角，盡管作者認為「這樣的跳躍有時會帶來很多困難」，但是從字里行間仍然可以看出作者在同時追求理論的完善和實踐的可操作方面所下的功夫。
《相對合理主義》一書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作而成。作者將全書分為基本理論與方法，訴訟機制與原則，制度操作與完善，實務中的思考四大部分。該書首論即為《論司法改革中的「相對合理主義」》一文，該文也是整個論文集的核心思想的概括。「相對合理主義」以公理化思想為理論前提與價值預設，以初級論和有限理性為理論出發點，以條件論為方法論基礎而以相對合理的思想為方法論本體，着重解決分寸與度的把握，並且在操作中將「相對合理主義」發展成為實踐理性。在這一思想的支配下，作者在「訴訟機制與原則」一章討論了刑事訴訟中的諸多基本理論問題，如個人權利與國家權力的沖突與協調，司法獨立與司法受制，配合制約原則，刑事裁決權的分割與獨占等；在「制度操作與完善」一章中以控、辯、審三方關系為主線探討了公訴活動，庭前活動（證據開示等），法庭活動等方面的問題，着重探討了在刑事訴訟活動中各方的角色定位，結合我國目前的情況探討了改革的方向——如何才能同時做到法理上的合法性和實踐上的可操作性。在最后一個部分「實務中的思考」，作者就沉默權、證明標准等問題結合一些具體案例和我國目前的情況做了分析，闡述了在實務中如何貫徹「相對合理主義」的思想。
嚴格地說，「相對合理主義」並不是解決我國目前存在問題的萬能鑰匙，初看此標題甚至很容易讓人想起完全正確但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折中說」。作者在書中也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在論述的時候沒有停留在「價值多元」的層面上，而是本着解決問題而非建構理論的態度，着重從多元價值如何協調的「度」的問題上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作者在多處論述的時候都提到「底線」的問題，這實際上是闡述了「相對合理主義」中的「相對」二字，缺乏了「底線」的「相對合理」就成為了「無原則的庸俗實用主義」，「而法律正義不存，法治也就喪失了存在的根基。」
誠如龍宗智先生本人所言，「我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學者」，讀完全書，深深體會到作者並不是在構建一個類似於「三個代表」的宏觀的框架為現實尋找合法性依據，而真正地是一個學者的理性的思考。作者對現行制度的或褒或貶，或欣慰或無奈，無不是從「相對合理主義」這一作者所謂之「方法論」的角度通過演繹而得到的結論。更為可貴的是，作者以一種守成的態度對現實中存在的問題給予一種寬容的態度，如對於公檢法為贓款應由誰上交國庫問題產生的糾紛，作者認為是在現實復雜條件下的一種不能夠徹底改變的現實，立足於此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樣的思考對於現實問題的解決，對於解決現實問題理論層，實踐層和決策層的溝通都是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