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韻悠揚水磨腔：昆曲藝術的流變

引言 走近大雅之間
第一章 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昆山腔的誕生
南戲·昆曲
四大聲腔
昆腔·昆曲·昆劇
第二章 奼紫嫣紅開遍——昆曲的流播
四方歌者必宗吳門
奼紫嫣紅南遍
曲海詞山譜昆腔
第三章 都付與斷井頹垣——昆曲的衰落
空勞逐字水磨腔
絲弦競競發雜敲梆
薪火相傳系知音
第四章 花花草草惹人憐——昆曲的保護
「一出戲救活一個劇種」
空俗幽蘭：走向博物館的藝術
參考文獻
後記

一
20世紀下半期以來，考古學家、人類學家和歷史學家跨學科合作，田野考古與科學研究互動，探賾索隱與爭鳴辯論並進，把我們對於國史的認識引領到一個全新的境界：從中華文明的起源到演進，從中華民族的形成到發展，以往歷史教科書上的許多知識，定論和成說，都在以驚人的頻率被改寫、修正和刷新。特別是推翻了從司馬遷時代就已經根深蒂固了的「中原中心論」歷史觀，證偽了從傳統「夷、夏」觀衍生而來的有關中華文明的種種成說和定論，於是有了長江文明和地域史研究的熱熱鬧鬧、轟轟烈烈。

按照傳統的「中原中心論」歷史觀，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是中華文明的搖籃，中原地區是天下之中心、中華禮樂衣冠文明的發祥地。中原文明以中原地區為中心向周邊地帶不斷地作單向度傳播、輻射和擴散，而中原以外的「四夷」之地，包括整個長江流域，直到漢代時還是不開化的「蠻荒之地」。居住在長江流域的原住民，都是些「斷發文身」而「不火食」的蠻夷，只是在漢魏以後不斷接受中原文明的傳播和教化，才逐漸開化和文明起來。

建立在「中原中心論」歷史觀基礎上的種種歷史知識和定論，其實是傳統歷史家們對於中國歷史，尤其是對長江文明的無知和偏見。當代學者開始將歷史研究聚焦的鏡頭，從黃河流域投向長江流域及其他流域，以多維的視角、多元的文化價值觀，重新審視和認識早期中國的文明和歷史，重新評估「四夷」特別是長江流域的地域文化價值及其歷史意義。

二
早在距今約l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早期，農業革命已經在長江、黃河兩河流域的中下游地區同步發軔。已故考古學家蘇秉琦將中國新石器文化划分為六大考古文化區系，即以關中、豫西、晉南為中心的中原文化區，以山東為中心的海岱文化區，以環洞庭湖與四川盆地為中心的西南文化區，長江下游以太湖為中心的東南文化區，從鄱陽湖到珠江三角洲一線為中軸的南方文化區，以及燕山南北、長城地帶的北方文化區。這些新石器文化各具特色，自成體系，具有了種種別具一格的地域特色和早期文明要素。

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的深入研究，進一步揭示了如下一個事實：在距今約5000年前甚至更早的時代，長江中游的江漢平原、下游三角洲地區，以及東北的遼河流域，已經出現了一批「古國」。這表明，從夏、商到西周、東周，這些被傳統史家推崇為大一統王朝正宗的早期王朝雖然都定鼎於中原，但中國文明的發祥地卻絕非中原一地。換言之，中國文明的一部分要素固然為中原先民所創造，但更多的要素卻來源於非中原文明，其中尤以長江流域(主要是中下游地區)先民首創的最多，最為卓著。

中華文明有禮樂文明之稱，從考古發掘的資料看，禮、禮制早在5000年前已經在長江三角洲的良渚文化中出現，並逐漸走向規范化和制度化。夏、商，周三代王朝作為立國重器的鼎、鉞，以及三代統治者祭祀天地用的玉琮、玉璧和玉璜等基本禮器，大多為良渚文化先民首創或完善。從物質文明的層面看，中華文明的諸多基本要素，如瓷器、絲綢、鐵器、稻作農耕等，許多最早也出現於長江流域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長江流域栽培水稻成功，促使南方地區在大約距今1萬年前後就開始了從采食經濟向產食經濟過渡。高溫燒窯和瓷器制造技術的成熟，織機的發明和絲織業的發展，鐵制工具的發明和鐵器的使用推廣，不僅對長江流域人口的迅速增長和社會財富的增加發揮了決定性作用，而且為秦漢以後中華文明的高度發達奠定了堅實的社會基礎。

正如百川入海，九九歸一，長江流域新石器文化中的種種文明要素，隨第一王朝夏朝的崛起而匯集到中原地區，從而陶鑄發展出中國古代文明的主體，為中國贏得了「禮儀之邦」、「絲綢之府」和「瓷器之國」的美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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