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雅史

前言
序言
第一章 上流社會偽雅行為
1．神秘的貴族姓氏前置詞
2．弄個姓氏
3．爵位和徽章
4．崇洋媚外
5．我在故我是
6．信教
7．擁有勛章
8．偽雅士及其報刊
第二章 時尚界偽雅行為
9．革命偽雅行為
10．偽雅士和藝術
11．外表，優雅
12．口腹偽雅行為
13．賽馬、網球、高爾夫
結語
引文注釋

半個世紀前，保羅‧莫朗在出發去旅游的前夜被問及關于偽雅行為的問題——這是他所有文學作品中都有所提及的問題。第二天早晨，保羅-莫朗在參閱了眾多知名作家的作品，反復思考之後，回答說由于要去旅游，他很不幸地“沒有時間去窮盡一個如此值得窮盡的問題”。偽雅行為值得窮盡，正是因為它本身是無止境的。正如每個人隱約感覺到的一樣，偽雅行為無處無時不在，是永恆的、普遍的。

偽雅行為的永恆性

“從上帝創造宇宙後第一周的周一開始，偽雅行為似乎就已經存在了，雖然當時的癥狀還很輕微，”美國人約瑟夫‧愛潑斯坦幽默地說。如果說亞當和夏娃的偽雅行為會引起爭議（尤其是亞當的）．那麼，無可置疑的是“那些渴望擁有上流社會階層中流行的觀點、生活方式、趣味的人的虛榮”，正如法國社會科學院編纂的詞典所定義的那樣，是存在于各個時代的，歷史久遠。當然，偽雅行為的歷史並不是直線性的︰在起起伏伏之後，它在19世紀中期發生了重大轉折。英國小說家威廉‧梅克匹斯‧薩克雷為偽雅士和偽雅行為兩個詞做了洗禮，使之流行起來，從此，偽雅行為就堅定不移地拓展開來，再也沒有中止過。

19世紀前，偽雅行為的歷史是間歇性的，可以用虛線表示。古代的偽雅士體現在小說中的人物身上，例如，佩特羅尼馬斯的《薩蒂利孔》中的人物特里馬西翁也許就體現了羅馬宮廷中人們的日常行為或者渴望成為宮廷階層的人的行為。特里馬西翁在他的奴僕眼里是一個“非常時髦的人”，他在公共場合用銀針剔牙，“根據一種新的時尚”，在餐桌上永遠坐主位︰只給客人們供應“非常高貴的”菜肴，例如蜂蜜睡鼠、孔雀蛋以及高級葡萄酒︰“隨即，僕人們就端上密封的雙耳尖底玻璃酒器，瓶頸上貼著標簽，上面寫著:百年法萊尼酒莊歐庇米安。我們在看標簽的時候，特里馬西翁開始拍手。[……]‘我給你們上的是真正的歐庇米安葡萄酒。昨天我給我的客人們喝的是另外一種酒。’3”特里馬西翁是一個獲得自由的奴隸，從他超級富有的主人那里繼承了大量的財富。在偽雅行為全盛發展以前，這個暴發戶的形象也許就體現了最初的偽雅士︰大肆擺闊，滑稽模仿上流社會的風俗，希望能夠使人們忘記他卑劣的出身，讓人們以為他完全屬于上流社會，並且居高臨下地碾壓他認為低等的人，這一點也正驗證了前文對偽雅士的定義。偽雅行為並不只是想在名字或外表、趣味、觀點或者行為上模仿上流團體的一種態度，同時也是，作為補充，藐視那些不屬于上流階層，被認為是普通的、落後的、低下的人的一種現象。

在愷撒大帝時期，偽雅行為非常流行。但是在羅馬帝國沒落後的幾個世紀以及中世紀，偽雅士也跟著沒落了；在經過了一個漫長的蕭條時期之後，在文藝復興時期，尤其是現代，偽雅士又卷土重來。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人文學者伊拉斯謨自16世紀起就針砭偽雅士的幾種典型，繼他之後，聖西門公爵致力于揭露、諷刺嘲笑充斥在路易十四宮廷中的偽雅士——他忘了自己也屬于這一類。當若侯爵也是一個官廷偽雅士，他是拉布呂耶爾的作品‘人性與世態>中邦飛爾的原型︰他“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盟友顯貴，使命高尚，尊嚴至上︰可以這樣說，他會把所有的財富都用來包裹自己，以便顯現出自己的價值︰他會說，我的勛章，我的藍綬帶︰他明著或暗著賣弄︰總之，就是一個想高貴，自認為高貴，其實並非如此的人，一個大人物的跟班。”

事實上，真正給偽雅行為編碼的應該是莫里哀。他的很多戲劇都是圍繞這個主題的，例如，莫里哀在《貴人迷，中通過茹爾丹先生刻畫了上流社會偽雅行為的特點，在《女學究》中描繪了知識分子階層偽雅行為的典型，在《愛思卡爾巴尼亞的伯爵夫人》中諷刺了外省的偽雅士。還有《可笑的女才子》。關于最後這部戲劇，儒勒‧勒梅特爾在1896年就曾說過，那些“可笑的女才子就是些偽雅女”，是“如今那些出入作品劇院，听一首象征主義的詩歌就會暈厥的．做作的女士們的鼻祖”。我們甚至可以說，莫里哀創作的這些人間喜劇更加確切地定義了偽雅士，這一點通過和達爾丟夫這個人物的比較就更加明顯。和茹爾丹先生一樣，達爾丟夫的目標就是進入上流階層，為此可以無所不為。但是如果說茹爾丹先生是個典型的偽雅十，那麼達爾丟夫充其量也就只是個低俗的暴發戶，正如讓‧端木松所指出的，從偽雅行為到投機專營向上爬，就是從一個夢幻的世界到現實世界。偽雅士“專攻影子的影子”。偽雅士努力進入或者模仿的那個階層的優越性只是他猜測、夢想的，甚至是虛幻的；而相反，暴發戶所覬覦的，那個階層的優越性是具體的、物質的，是真金白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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