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序
戴念華
游惠貞老師在二○一四年二月與我談及在清華出版社出版《Asian Documentary Today》中文繁體版,此書的出版不僅讓國內讀者知曉亞洲各主要國家的紀錄片發展史,亦可從中了解各國近一百年來的發展軌跡。游老師是亞洲紀錄片連線委 員,熟識此連線的他國委員,對於亞洲各國發展紀錄片的始末瞭若指掌,其經驗可將此書英文版的內容忠實地呈現於讀者眼前。本書是清華大學出版社與遠流出版公 司首次共同出版,期待這是學界與專業的文化產業合作的美好開始。對於此書的出版我樂見其成,並為之寫序。
本書含兩部分,一為亞洲各國 紀錄片概說,另一為導演訪談。從各國紀錄片概說,讀者可以了解各國紀錄片演繹的脈絡及存在於當時社會、文化、種族、環境與人物的議題與記載,甚至政權轉移 的背景,諸多因素成就各國紀錄片不同的風格與多元的內容。本書披露各國紀錄片的拍攝均面臨非主流、缺乏資金、發行管道不暢通的窘境,甚至有些國家在拍攝技 術尚缺專業的訓練機構。
放眼鄰國豐富多元的紀錄片生態,不禁令我思考起本土經驗。二○一三年齊柏林拍攝《看見台灣》,當嘉南平原綠油 油的稻作景象出現在螢幕上,讓來自嘉義的我為之感動,看到挖土機恣意破壞這片美麗島嶼的山林河川,該景讓我心痛。此片放映後於國內造成巨大的迴響,國土復 育的議題在當時獲得政府的重視。從此經驗中,我們看到一部好的紀錄片可以對政府、社會發出警惕的響鐘,甚至影響政府的施政。
紀錄片憑藉影像語言反映社會尚未解決的問題,肩負反映當代社會議題的重要角色,也是一種自我表達的呈現,甚至擁有降低種族衝突、加強文化聯繫、引領不同族群對話的作用,並反映攝影者在生活與個性間的
衝突與調適。而科技的進步與數位影像的迅速發展,使拍攝者更能忠實地記錄與捕捉主題角色的細微表情,進而窺見其內心的感受及心理的微妙變化,讓紀錄片更加真切。
紀錄片曾經是執政者政策宣導的手段之一,時空轉換,今日的紀錄片也可以用來作為監督政府的工具。當今的社會充斥著徇私的政客、無能的官僚及僵化的體制, 社會缺乏足夠的論述平台,導致民意嚴重被扭曲,而紀錄片可以扮演清流的角色。藉由本書的出版,我希望可以鼓勵更多的人投入紀錄片的製作,社會也能提供更多 的放映平台,記錄這個喧囂時代並發出鏗鏘之聲。
編者序
多年來,我和AND的委員 們聚在一起就是看紀錄片,談紀錄片,大家都認為應該出版一本介紹亞洲紀錄片的歷史與現況的入門書。 但我們身居不同國家,又都有繁忙的工作,如何能有時間編撰這樣一本工程浩大的書呢?然而在二○一一年的初步會議之後一年,這本書竟然誕生了!英文版與韓文 版同時在二○一二年底出版,英文版在國際上廣受好評,韓文版則榮獲韓國文化觀光部遴選為二○一三年藝術類年度好書。
希望這本書可以幫助對紀錄片有興趣的人,提供一個認識亞洲紀錄片的管道。
洪孝叔,亞洲電影基金負責人
自序
看不見的亞洲與亞洲紀錄片
大約從十多年前開始,我頻繁地前往歐洲和美洲參加大型紀錄片影展,如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展(Amsterdam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estival,IDFA)、多倫多Hot Doc紀錄片影展等, 就像大部分初次參加這類國際盛會的亞洲人一樣,一方面我對這類活動之盛大、觀眾之投入,專業人士之不絕於途,印象確實相當深刻,接著我不免去尋求節目中的亞洲面孔,以及亞洲相關題材,於是我也不免和我的亞洲同儕得到同樣的印象:亞洲議題的紀錄片相當有限!而這些有限的亞洲議題紀錄片,多半又來自歐美國家的紀錄片工作者,或者出自居住在歐洲或美洲的亞裔導演之手,真正由居住在亞洲的導演所拍攝的作品寥寥可數。
這樣的現象當然可以假設有幾種可能性:第一,亞洲拍紀錄片的人不多;第二,亞洲的紀錄片不知如何被看到,因此也無緣被賞識。
如果我不是身在亞洲,有機會前往口碑甚佳的日本山形紀錄片影展(Yamagata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雲之南紀錄片影展、中國各地許多城市所辦的獨立電影節,乃至於亞洲各大影展的紀錄片單元進行觀摩,若不是因為我為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Taiwan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estival)策展選片,乃至於從二○○六年開始,與我專業知識豐富的同業──騰岡朝子、張獻民、查莉妲,以及釜山影展的洪孝叔、金智奭、趙永貞等人,一起為釜山影展的AND遴選補助作品,我想我就沒有機會知道,其實亞洲的紀錄片不僅年產量豐富,題材也十分多元,創作者更是來自各種不同的領域。
這些我所參與的與亞洲紀錄片相關活動,都還不足以呈現所有亞洲地區的紀錄片生態。例如我對南亞地區的紀錄片發展就所知有限,中亞地區對我而言更為陌生,我不能不想到,如果對我這樣一個亞洲的策展人而言,都不容易全面地接觸亞洲紀錄片,又要如何期望亞洲以外的專業人士與一般觀眾透過大量的亞洲紀錄片來認識亞洲呢?
因此我必須說,亞洲各國並不是沒有人在尋求和挖掘各種題材,以拍攝紀錄片,我們欠缺的是方便而直接的接觸管道,讓亞洲紀錄片可以更容易被看到。這不只是亞洲,全世界的紀錄片作品都面臨同樣的問題,也都在尋求解決之道,效法國際上有效的紀錄片流通管道,乃至於與這些管道做串聯是很必要的。在此同時,關於亞洲紀錄片有系統的論述,也是幫助大家認識亞洲紀錄片非常重要的環節。
當我們想要有系統地、全面地介紹亞洲紀錄片時,我們發現似乎並沒有人敢於自認是亞洲紀錄片的專家,而放眼國際書市,也似乎並沒有近期可參考的相關書籍,足以用來瞭解亞洲紀錄片概況,身為亞洲的電影人,是該出力讓有興趣的人有機會接觸亞洲各國拍攝的紀錄片,並對亞洲的紀錄片發展有所認識的時候了。這是我們編撰這本書的宗旨之一:是該讓大家認識亞洲紀錄片的時候了!
什麼是亞洲紀錄片?
當我們提到當代亞洲紀錄片時,這看似相當容易的題目卻有許多需要釐清的定義。
設想你對亞洲的理解,有多少是透過紀錄影片?可能並不少,你可能知道印度恆河邊的祈福儀式,日本藝妓的養成,各式美食與歷史遺跡等等,也可能看到街頭的失業者和流浪兒、險惡職場上的勞工、垃圾山的奇觀等等,總之,不論好與壞,你從新聞媒體中得到許多浮光掠影式的亞洲印象。以這些意象代表亞洲,我相信大部分的亞洲人都要搖頭說太片面且太刻板印象了。
亞洲有著差異極大的文化、經濟、政治背景,從日本到孟加拉,從韓國到巴勒斯坦,完全南轅北轍,而即使是同文同種的中國與台灣、南韓與北韓,或者印度與巴基斯坦,同樣存在著外人難以釐清的極大差異,這些都十分仰賴當地紀錄片工作者從「內部」給我們「當局者」觀點的詮釋。少了當局者的探索與定義,亞洲地區的人、 事、物終將成為被觀看的對象、被詮釋的標的。
要認識、瞭解亞洲,勢必要穿透異文化情調的表相,走入不同的地域,進入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深入歷史的脈絡,去挖掘不同的人文與社會面向。紀錄片在這樣的任務中,一向扮演吃重的角色。
那麼亞洲有怎麼樣的紀錄片呢?相對於劇情電影及歐美已開發國家所生產的紀錄片,亞洲紀錄片絕大部分都屬低預算的影片,沒有宣傳經費是常有的事,因而即使是長期耕耘的題材及手法引人的精彩作品,往往因為沒有適當的宣傳,又欠缺穩定的映演管道,因此不容易被外界所知。我們需要各地的紀錄片專家為我們撥開雲霧,指點迷津。
多元的亞洲 去中心化的論述
誰是亞洲紀錄片的專家?沒有人是,我們認為這不是問題,而是個值得珍視的現象;認識亞洲的紀錄片並不能只從一個專家口中獲知,而是要傾聽各方之言,編織而成一片涵蓋面寬廣的亞洲風貌。
許多亞洲國家都經歷過被殖民的年代,也有許多獨裁統治的記憶,二十一世紀的亞洲應該可以不再噤聲或怯於自我表達,各國的政經發展程度容或不同,但追求文化自主性與保有自己的發言權,應該是很基本的共識。
亞洲的廣闊促成它的多元,這是足以傲人的財富,當我們決定編纂一本關於亞洲紀錄片的專書時,我們便決定將這樣的多元性發揮到極致, 以地域為界做切割,邀請活躍在各區域的專業人士帶領我們認識當地的紀錄片。這個寫手群包含了紀錄片工作者、策展人、影評、記者、學者、電影行銷者,更多的是混合以上所述兩種以上身份的人!他們在百忙之中擠出時間,用自己的方式分享他們對當地紀錄片的理解,像一個好嚮導一樣,以自己的步調帶領我們進入紀錄片的領域,也如同所有的好嚮導,他們各有各的專長與喜好,因此這本書便存異求同,讓大家各自發揮。就這樣,我們有了十一篇專文,分別介紹紀錄片在中國、印度、印尼、伊朗、日本、馬來西亞、菲律賓、南韓、台灣,以及中南半島的泰國、越南、緬甸和柬埔寨,和位在中亞的吉爾吉斯、烏茲別克、塔吉克和哈薩克等。
對於不容易尋找到適當的本地詮釋者的地區,如巴勒斯坦、黎巴嫩、蒙古、新加坡、巴基斯坦和柬埔寨等,我們邀請AND基金串聯起來的紀錄片工作者,從自身的經驗補充說明當地紀錄片拍攝與流通的概況。對於幅員廣大或紀錄片拍攝活動相對活躍的地區,比方中國、日本、韓國等,我們也邀請幾位該國的紀錄片工作者分享他們的經驗,以對照單一論述者的觀點。
透過這些採樣式的訪談,我們發現,來自不同地方,有不同成長背景的亞洲紀錄片工作者,都面臨一個同樣的困境:欠缺映演管道以及可以穩定支援紀錄片生產的製作環境。
如果我們把拍紀錄片看做電影產業的一環,那麼從電影產業發達的日本、韓國和印度,以及電影市場一年成長百分之三十的中國,到戰亂頻仍、民生凋敝的地域,幾乎所有亞洲的紀錄片導演都把拍攝紀錄片視為個人的使命,即使無法賴以為生,也沒有常態的發行、映演管道,仍然無法自拔,樂此不疲。感謝他們的付出,亞洲的面貌就這樣一點一點透過鏡頭被記錄了下來。
這樣的觀察讓我們得到一個結論:儘管亞洲社會是多元的,亞洲的紀錄片不容易被看到,因此也無緣廣泛地被欣賞與討論,這樣的困境似乎又是共同的。希望這本集眾人之力產生的書,可以提供適時的幫助。
中國有句成語叫「拋磚引玉」,希望這本書是一塊敲門磚,敲開亞洲紀錄片之門。
游惠貞寫於出版前
前言
十二年前,當時擔任釜山國際電影節副主席的李庸光(Lee Yong-Kwan)問我:「你認為當今獨立電影最欠缺的是什麼?」我回答他:「最欠缺的是支持。」當時,獨立劇情電影和短片才開始有些微的支持,紀錄片則仍自生自滅。李先生聽 了之後便提議,我們何不成立一個紀錄片基金?接下來的三年,我花了很多精神與釜山地區的各大學校長以及電影節的長期贊助者商談,在他們的協助之下,一個金額不大但意義非凡的基金成立了。有了這個基金,我與幾位亞洲地區的紀錄片專家進行多次的討論,終於在二○○六年推出了「亞洲紀錄片連線」(Asian Network of Documentary),簡稱AND。
雖然AND基金是由釜山國際電影節經營管理,屬於亞洲電影基金的一部分,但它串連活動的設計,讓它朝著「支持紀錄片拍攝」的目標向前邁進,必須感謝幾位委員積極的參與:長期擔任紀錄片電影節策展人的日本的藤岡朝子(Asako Fujioka)和台灣的游惠貞、中國北京電影學院教授暨獨立製片張獻民,以及泰國國家電影資料館副館長查莉妲?烏布倫吉(Chalida Uabumrungjit)。二○○六年,AND基金從六十個申請案中遴選出十五個拍片計畫,給予資金與技術上的支持。
到了二○一四年,申請補助的拍片計畫已超過六百個,而得到AND基金補助與支持的作品也逼近一百五十部,分別來自二十多個國家,包括日本、中國、台灣、東南亞諸國、中亞地區的國家,甚至黎巴嫩、巴勒斯坦等中東地區的國家。這些年來,AND基金已展現了亞洲紀錄片的多元面貌,也讓亞洲地區的紀錄片導演得到相互切磋與扶持的平台。
二○一一年的夏天,四位委員與我已經一起度過五個遴選紀錄片的年頭,張獻民教授提議編撰一本介紹亞洲紀錄片現況的書。儘管我們聚在一起就是看亞洲紀錄片,談亞洲紀錄片,但在書市上始終看不到一本聚焦這個領域的專書。委員們都同意AND應該出版一本介紹亞洲紀錄片的歷史與現況的入門書,但不是學術研究專書。
我完全同意一本引介亞洲紀錄片的書是很重要的,但我懷疑委員們身居不同國家,又都有繁忙的工作,如何能有時間編纂這樣一本工程浩大的書呢?然而在那一次初步會議之後一年,這本書竟然誕生了!這一切都要感謝許許多多人的汗水和努力。
我首先要感謝AND委員們,雖然大家一年只相聚短短幾天,卻好像一家人一樣地緊密交流和互相幫忙;特別感謝惠貞像「媽媽」一樣地扛起主編的任務,緊盯十幾位作者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一篇篇專文,感謝JuYoung Rhee擔下英文版的翻譯重任,感謝Buon出版公司出版本書的韓文版、遠流出版公司與國立清華大學出版社共同出版本書的中文版。我更要誠摯地感謝每一個資助AND的單位以及每一位支持AND主旨的朋友。
我希望這本書可以幫助對紀錄片有興趣的人,提供一個認識亞洲紀錄片的管道。我也希望這本書能讓更多人更深入地進入紀錄片的領域。
洪孝叔
釜山國際電影節亞洲電影基金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