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翻譯文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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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勒斯、國會大廈、戰爭、冷戰—在這裡,一開口就不可能不提到歷史。國會大廈的黑色船艦在人海裡;所有人朝著布蘭登堡大門的大柱子和上方奔馳的馬逼近,馬兒曾經是往反方向進攻。可俯瞰菩提樹下大街的觀景台被人群的重量壓得搖搖晃晃,我們努力穿越人群,一有人下來我們就爬上去,一次一個人。柱子前面空曠的半圓形現在被橘色人造燈打亮;半圓形內成陣列的邊界士兵,看起來無力阻擋我們這邊人群的力量。每當有人爬上柏林圍牆,士兵就試圖用水柱把他們沖下去,但水壓通常不夠強,孤單的人影停留在上面,渾身溼透,被發亮白色水氣泡沫包裹的活生生的雕像。人們吶喊、歡呼,幾百台相機亮著閃光燈,彷彿水泥圍牆變透明了,彷彿它已經不存在。年輕人在水柱下跳舞,脆弱的士兵列隊是他們芭蕾舞劇的背景。昏暗中,我看不見士兵的臉,而他們只看得見舞者。由其他群眾組成的大型動物長得越來越大,只聽得見他們的聲音。他們的世界正在毀滅,他們唯一認識的世界。回程時計程車司機也沒跳表。她說她很快樂,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她的眼眶濕潤。她的男友現在正在柏林圍牆附近,她想和他分享這一刻,但她不知道他在哪裡,而且她的班要到早上六點。
 
 
 
隔天早上,星期五。我站在老鷹咖啡(Café Adler)的窗戶內,這是從西德過查理檢查哨之前最後一間咖啡店。「你正要離開美國防區」—這句話今天沒有意義。一切似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剝落。衛星汽車組成的車流慢慢流過邊界。某人拿錢給車裡的人;另一個送他們花。車裡的人在哭或不知所措,彷彿他們現在把車開到這裡,那些人對他們揮手呼叫,都是不真實的事。東德邊界守衛站在路對面,離西德邊界守衛幾公尺遠。雙方沒有交談,只是在蜂擁而來的人群裡站定。我發現他們的表情跟昨天黑夜裡一樣,難以解讀。然後我自己走到另一邊去排隊,我發現一切都跟以前一樣:簽證,五馬克,絕望的一比一匯率,雖然實際匯率應該是十比一才對。隊伍動得快,十五分鐘內我已通關,但另一邊的隊伍排到漫無止盡,繞過街角一直到腓特烈大街。我走到出過我兩本書的人民與世界出版社(Volk und Welt)辦公室那條街。裡頭安靜無聲,但門是開的。我找到一位校對員,得到柏林式的幽默問候:「你來看我們真好,正當其他人都往另一個方向去的時候!」但他們顯然也被捲入事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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