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星期五。我站在老鷹咖啡(Café Adler)的窗戶內,這是從西德過查理檢查哨之前最後一間咖啡店。「你正要離開美國防區」—這句話今天沒有意義。一切似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剝落。衛星汽車組成的車流慢慢流過邊界。某人拿錢給車裡的人;另一個送他們花。車裡的人在哭或不知所措,彷彿他們現在把車開到這裡,那些人對他們揮手呼叫,都是不真實的事。東德邊界守衛站在路對面,離西德邊界守衛幾公尺遠。雙方沒有交談,只是在蜂擁而來的人群裡站定。我發現他們的表情跟昨天黑夜裡一樣,難以解讀。然後我自己走到另一邊去排隊,我發現一切都跟以前一樣:簽證,五馬克,絕望的一比一匯率,雖然實際匯率應該是十比一才對。隊伍動得快,十五分鐘內我已通關,但另一邊的隊伍排到漫無止盡,繞過街角一直到腓特烈大街。我走到出過我兩本書的人民與世界出版社(Volk und Welt)辦公室那條街。裡頭安靜無聲,但門是開的。我找到一位校對員,得到柏林式的幽默問候:「你來看我們真好,正當其他人都往另一個方向去的時候!」但他們顯然也被捲入事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