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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夏元瑜
話說民國六十一年某一黃道吉日—曆本上一定寫著「宜交友」—我在聯合報副刊上看見一篇長文,題為〈吃在北平〉。內容雖全是舊事,可是寫得極為新穎。普通寫吃的文章常描述些攤販,小店而已。這篇大文可上起自極豪華的餐廳,下至著名的攤販,其中不少都是我所知道的,所以知道這篇文章的正確性。對這位著者的所知之廣,實在佩服之至。並且從這篇文章內也看得出著者至少年逾六旬,出身簪纓世家,可能是位前朝貴冑的後裔,於是我寫了封信,託副刊轉給他—唐魯孫先生。
不久唐先生的回信從屏東寄來了,那時我已改行煮字了(煮字者,以字換米,而煮之意,說好聽的叫作作家),他說看過我寫的,少不得說了些稱讚我的話,從此我倆便成了筆友,書信來往比情人還要密。
從信中我知道他來臺之初當公賣局的松山菸廠的廠長,以後調到屏東去。退休後懶得搬家,我力勸他搬到臺北來,他的兒女也為他買好了房子,這才使唐先生和我有了相見的機會。但是我們因為住處相距太遠,見面不易,電話可每日一通,能天天閒談上半小時以上,談的內容複雜之極,不但彼此交換了知識,也常彼此幽上一默。可惜我們的通信或電話全無紀錄,否則真夠出不少本散文,因為有些事情說起時想到,說完時就忘了。
魯孫在官場中浮沉了一世,所以他寫文章時顧慮太多。他只說吃,說古以自隱,不願說及時事,以免自找麻煩。正和高陽許兄相反,許先生是專門說古論今的,因之也找來過大麻煩。總而言之,在魯孫兄的文章內很少能發現他個人的感想,全是記事。有人問我說:「他所知如此豐富,從何處找來的資料?」關於這點我確知道,我告訴他:「這些雜事從沒人寫過,他寫的就是將來供後人參考的第一手資料。」
讀者別以為唐先生只知道吃,他在吃以外的知識和學問淵博得很,古典文學也很有造詣,更寫得一筆好字,篆書楷書全漂亮非凡。他寫的信全是蠅頭小楷,橫看成排,直看成行,他寫的英文也工細美觀,國人中少有。
魯孫兄的伯祖名志銳,號仲魯,清廷的兵部侍郎(等於今之國防部次長),他雖是滿人,但很同情於康梁的維新政策,戊戌的六君子常在他家集會,後被正太后風聞,把他改派到新疆去當伊犁將軍,革命時遇弒。光緒的珍、瑾二妃是魯孫兄的祖姑母輩。民國初年,魯孫才七八歲,春節時進宮向瑾太妃拜年,封為一品官職。所以他寫的宮中軼事並非出於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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