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取經杜拉克,迎接淨零轉型機會
台灣永續能源研究基金會董事長 簡又新
放眼當今社會最熱門的關鍵字,ESG、淨零、韌性、AI 與數位化、轉型⋯⋯全都與企業或組織的永續發展有關,儘管這些名詞的定義與內涵仍在持續演進中,但其重要性早已不必再多言。尤其以企業來說,ESG 不僅已成為與國際接軌的重要語言,從國內外各項評比與市場實務運作案例更已證實,落實ESG 管理確可提升長期績效和價值。
ESG 代表的是環境(Environment)、社會(Social) 與治理(Governance),不同於傳統企業單僅追求經濟利益,或者認為只要捐錢支持公益就已完成社會責任,隨著氣候變遷帶來的緊急取經杜拉克,迎接淨零轉型機會狀態日益迫切,加上疫情帶來社會層面的巨大衝擊,如何兼顧ESG 三重底線,進而創造機會,邁向永續發展,成為所有企業與組織共同的挑戰。
其實,ESG 並非橫空出世的新興理想,翻閱經典,「現代管理學之父」彼得.杜拉克早已在他許多著作中提醒我們,企業必須獲利生存,然而於此同時,也必須懷抱正確價值觀,進而願意承擔更多責任,並且貢獻世界。
杜拉克也重視企業與利害關係人的溝通,認為公司主要的責任是提供商品或服務給顧客,獲利並非唯一目標,卻是永續經營的必要條件。而在顧客以外,對於職員與社會的責任,同樣是公司追求繼續經營的要件。
面對國際間不斷推陳出新的各種永續框架標準、淨零倡議和規範,加上新世代的覺醒與社群力量,在這個「翻轉的大時代」中,不僅傳統商業運作模式必須注入永續思維,從政府、學校、醫院、非營利組織乃至個人生活,也都不能置身事外。
我國已經公布施行《氣候變遷因應法》,從國發會頒布「台灣2050 淨零排放路徑」提出「能源」、「產業」、「生活」、「社會」四大轉型方向,更宣示整體國家社會將全面轉型,以達成淨零轉型。
應對這樣的新局面,許多企業瀰漫碳焦慮和人才荒,不過換個角度,這正是大學習時代的開始,而這也正是杜拉克所強調,人們必須忘記所學和過往經驗,持續增進知識,才能快速學習新事務。
逢甲大學佘日新講座教授是我向來很推崇與敬佩的學者,他長期鑽研杜拉克傳世經典,以杜拉克的思想為經,思考當今經營管理的課題,尋求因應並解決當代產業與社會問題,更秉持關懷與陪伴產業初衷,累積多年觀察與分析心得,透過書寫拉近學術研究與產業實務間的距離。如今集結精彩篇章出版《ESG 杜拉克》一書,提供讀者更多豐富多元觀點,以提升台灣產業與社會競爭力,特應囑託立序推薦,期待在佘教授與諸多先進努力下,能引領台灣持續向前,邁向永續共融的美好社會。
導讀
為什麼可以將杜拉克和ESG 放在一起?
逢甲大學人言講座教授、財團法人書香文化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許士軍
我的多年好友佘教授日新兄,近日以他的新作《ESG 杜拉克》見式,只看書名,就免不了眼睛一亮,如我們所知,彼得.杜拉克是一位已經辭世近二十年的被稱為管理學界大師中的大師,相信在他生前,ESG 尚未被普遍知曉,即使在他著作中,恐怕也還未曾出現這個字眼。好傢伙,日新兄怎麼將他們結合在一起了。
進一步翻開書目,一共只有三章,分別是〈環境保護〉、〈社會責任〉、〈公司治理〉,也就是今日所稱的ESG 的內容。原來日新兄自杜拉克浩瀚的著作中,爬梳出和這主題相關的思想或觀念,並加以發揮,投下這樣大功夫,令人敬佩。
表面看來,這一工作雖然辛苦,應該不會太困難。因為,在杜拉克思想中,和這三方面的問題密切相關的,到處都是─即使在他書中未曾用上這些字眼。但難得的是,作者討論這些問題,並非只是將ESG 的思想或觀念加以闡述或引申,而是將ESG 的觀念應用於當前所發生的時事上,譬如過去三年所發生的COVID-19 疫情,近日ChatGPT 的問世,還有國際人才培訓等方面。
承日新兄不棄,要我為本書續貂一番。怎樣寫法,思索一番,目前所嘗試者,就是在本書上述架構下,將有關杜拉克這位大師的思想和ESG 的關聯性方面,略加著墨,也許這樣對於某些讀者在理解本書背景上可能有所助益。
首先要說的是,一個人在某一個領域有偉大貢獻,並不代表這就是他的全部傑出表現或貢獻。一是他在這領域以外,可能還有成就;或是他在這一個領域本身,有其超越的先知卓見。
事實上,這種情況都出現在彼得.杜拉克這位大師身上。
以前者而言,他所獲正式學位,乃是和管理幾竿子打不到的「國際公法」。此外,他早期著作遍及社會、經濟和政治範圍,甚至包括兩部小說,他還教授過像東方藝術這種課程。以後者而言,如湯姆.彼得斯所稱,他是管理的一位「開創者」,在他之前並無「管理學」的存在。尤其重要的,如他自稱,他之所以對於管理這一領域產生熱愛,並非在於管理本身,而在於他發現管理對於人類社會的貢獻和功能─也就是所謂「有助於社會的良好運作(well-functioning)」上。這一點,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ESG,這樣也就銜接上本書的主題,將二者結合在一起了。
探討管理學的性質以及它和ESG 的關係,我們不得不追溯管理學的發展史。有關管理學的起源,一般最常提及的,恐怕就是美國工程師出身的泰勒(Frederick Taylor)和法國實業家費堯(Henri Fayol)兩位。不錯,泰勒最早以「科學精神」取代傳統上由人們各依本身習慣或喜好的方式,從事「時間與動作」(time and motion)這類的作業活動上,因此,他所倡導者,就被稱「科學管理」(scientific management)。問題在於,管理日後發展所涉及的,遠遠超過作業性活動,而且也並不限於科學精神,如有關人性、倫理和美學這些成分,其重要性還可能超越科學精神之上。至於費堯,他以提出「功能」或「職能」(function)觀點,分析管理活動之性質及其原則,如規劃、組織、溝通等,構成多年來管理學發展的基本理論結構,影響至大。但是,同樣也是隨著外界環境變化、價值多元以及科技突飛猛進之趨勢,管理已趨向去中心化,無邊界化和虛擬化方向發展,使得以功能為基礎結構的管理典範,反而形成創新的桎梏,失去其時代價值。
杜拉克之所以被尊稱管理之父,基本上,乃因他承繼1946年,對通用汽車這家公司的深入瞭解,所著《公司的概念》(Concept of the Corporation)一書觀點,將管理建立於一機構整體觀念之上,這樣使他和上述泰勒與費堯兩位所採取的,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由於他從整體觀念出發,這樣,才能將一家企業的任務、生存價值和績效這些問題和管理結合,並藉以界定公司經營或管理者之責任。這種管理,乃是一種「實務」,而非理論。這一切說明了,何以他給予自己1973 年出版一部經典之作《管理:任務、責任、實務》的書名:將「任務」(tasks)、「責任」(responsibilities)、「實務」(practice)三者視為管理之精髓所在。
以這種整體立場討論上述各項管理問題,基本上必然涉及一機構的目的;有了目的,然後才能論及一個機構的存在意義和價值;反過來說,如果不講目的,什麼願景、創新、領導和績效衡量,全都成為無根之物。
講到企業目的,在早期資本主義之下,認為就是為投資者謀取最大利潤。同時,如亞當.史密斯所主張,儘管人們謀求私利,仍可經由「看不見的手的市場」而產生增進公益的效果,這樣一來便可賦予營利目的在倫理上之合理性。
事實上,杜拉克早期是認同這一主張的。也因此,使他由於對於當時的政府─不管右翼或左翼─的失望,因而將增進社會公益的任務,寄望在企業身上。如前所述,這種態度使他對於企業的經營與管理的專注,成為他的最愛。
然而,事實的發展,使他對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也感到失望。因此中年以後,他對於「非營利性組織」(not-for-profit organization, NPO)產生興趣。他認為,諸如女童軍、紅十字會、教
牧式(pastoral)教會等這些非營利組織,不但是當時美國最大的雇主,而且教會了企業什麼是組織的使命這回事。這種使命,不再只是營利,而是找到什麼是適合自己最能對社會有具體貢獻的任務,進而透過策略和董事會效能兩個領域,加以實踐。
如此一來,使得即便是以營利為目的的一般企業,也應效法非營利事業,應對社會有所貢獻,做為自己使命。在目前,人類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和挑戰,無疑就在於ESG 方面,因此以
ESG 做為企業經營的使命,可說順理成章。日新兄在本書中將這兩方面相結合,顯然也就是十分自然而合理了。
自序
社會生態學家
科技發展、企業經營與學術理論潮起潮落,真正能通過時代考驗者幾希!在當前諸多財經文字雲中,ESG 占有醒目的位子且擁有巨大的量體。很意外的,與資本主義思潮格格不入的社會文字雲中,ESG 也不遑多讓!看來,兼容正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昇華到另一個境界,魚與熊掌不再是不能兼得的互斥命題。
事實上彼得杜拉克亦是個資深的環保主義者。早在1948年左右,他便在佛蒙特州班寧頓一間小型女子學院開設了一門可能是首創的環境領域課程。彼得.杜拉克長期關注生態的結果,卻是充滿忐忑不安的反思,因為除了充斥的頭條新聞版面及各種口號喊得震天價響外,唯一看不見的是成果。
人們開始掉進一種錯覺:「以為能永遠生活在毫無風險的世界,永保安全。要面對環保議題,要面對ESG,真正的挑戰就在於,要徹底思考人類可以承受哪些風險、無法忍受哪些風險,以及要如何在當中找出界線,並且找出應該付出多少代價以換取某種程度的保障。」
為此,首先必須釐清兩個英文單字。過去,Profit 是無商不奸者的標籤,相對應的Benefit 是滿有情懷從事公益者的名片。環境和經濟不相容、人權與經濟不相容,正如左派與右派總是沒有交集。但管理學宗師彼得.杜拉克認為,懷抱善意不見得能善盡社會責任,企業如果連損益平衡都做不到,便是不負責任,形同浪費社會資源。利潤乃是企業根基,沒有獲利的企業恐怕無法奢言其他的責任,沒有獲利的企業無法成為員工的好雇主、不是國家社會的好公民,遑論社區的好鄰舍。
當經濟效益並非企業唯一的責任時,如何能取得兼容優勢,世界經濟論壇的創辦人Klaus Schwab 教授所倡議的利害關係人資本主義,與當紅的ESG 如出一轍地採取了兼容的路線,並強調平衡。但,創造與分配的效率如何提升,依舊有賴匍匐前行與驗證的模糊路徑。傳統經濟學的生產要素提升生產力,可能有賴創新與企業家精神,否則善意不足以支撐善盡社會責任的情懷,善意恐流於想像,解決不了當前盤根錯節的重大問題。彼得.杜拉克經典詮釋:管理是「提升知識工作者的生產力」,遂成為一股清流,激發傳統生產要素創造價值的關鍵,他進一步點出創新的貢獻:「創新之前,每種植物都是雜草,每一種礦物也都只是石頭而已⋯⋯」。ESG 需要創新,創新需要企業家精神,社會需要支持企業家精神的氛圍,而非用風險意識框住可能。也因此這個社會需要徹底思考,究竟優先事項是甚麼?又該如何執行這些優先事項,以防止對環境問題高度保守的關心,淪為保守主義的真正罪惡,亦即淪為國內外窮人和富人的戰爭,我們必須使環境需求和工作需求協調一致。
資本的效率與效能困境,體現在許多企業營運的環節中。例如,多年前,我在快速消費品(FMCG, Fast-Moving Consumer Goods)產業的學生告訴我,台灣一年上市的瓶裝飲料約有400 種,但
能存活超過一年還在通路貨架上的只有兩種,各位讀者沒有看錯,只有0.5% 的新產品能通過嚴峻的消費者考驗,其他99.5%的創新投資均屬無效的浪費。對企業的挑戰是難以確認各種營
運投資的有效性。降低各種浪費不僅僅為了取得成本優勢,拉高層次看,那是善盡社會責任。當年的困境改善幅度有限,但在預測工具日臻成熟之際,無人依舊對未來充滿希望。
GPT-4 在使用者的擁簇下再度刷新版本更新的速度,當道的AI 如何與ESG 搭上線,呼應杜拉克思想的多重宇宙:創新、企業家精神、知識工作者、生產力與社會責任。經營者對AI 關注的重點,宜從僅在技術層面探究其工具性與實用性,大幅拉升至對要素稟賦的生產力對整體社會的貢獻。資本生產力、土地生產力、人力(才)生產力均需要透過管理思維不斷精進,028 前言才能在當前所有資源受限於傳統模式中日漸枯竭的窘境,找到多維兼容的突圍之道。
ESG 要先有G ─以台積電為例
日前有機會參與一位上市公司董事長與一位國際知名交易所高管的對話,精彩的程度堪稱叫人拍案叫絕。與那一場會談相隔不遠的一場的面談,係筆者陪同擔任獨董的上市公司董事長與總裁接受台灣投資人關係協會三位委員的線上溝通,將受益良多的心得藉媒體一隅,與各位未能躬逢其盛的讀者分享心得!
這位國際著名交易所的高管提到張忠謀董事長對於台灣的貢獻之一,就是將台積電於1997 年10 月8 日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NYSE)將其美國存託憑證(ADR)掛牌交易,不僅取得當地資金挹注當地營運,同步效益源自於合規需求,將台積電的公司治理提升到國際最高的水平。在ESG 被喊得震天價響之際,Governance 治理這個基礎,是支撐Environmental 環境與Social 社會兩個面向發展的關鍵,Governance 除了提升董事會功能之外,也會影響營運層面,直接對應當前急迫的挑戰就是E 和S 這兩大面向。
一般人在面對監管時的第一個反應往往是「麻煩」與伴之而來的成本,殊不知從逆向思考的角度展開,Compliance 還有積極正面的效益。尤其在全球產業結構重組之際,研華科技何春盛董事在2022 年(台灣)製造峰會的領袖論壇中提及台灣正需要更加深化的國際布局,要在國際市場與國外投資中被辨識與肯定,透過合規弭平國家差異的努力是必要的。台灣的屬性原本就是在一個開放經濟體當中,不只是取得的成就依賴這個開放框架,後續的精進提升又何嘗不是建構在開放的結構之上?!因此,對接國際資本市場的動機並非單純只有國際財務管理,而應該從更具策略性的觀點檢視之。
相對於台灣企業擁有最多百年左右的經營經驗,西方企業在市場經濟運作上,有許多經驗值得台灣企業學習。台灣過去以製造業為主體的經濟發展,如今傲視全球!當初那些聽信學者「輕資產化」倡議的政策,偷偷回頭、重新檢視再工業化的發展。但台灣企業家如何從實業家華麗轉身為資本家,可能還有許多要補的功課,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近年在接班傳承的摸索中,也看到許多不錯的案例。
傳統經濟學論及要素稟賦中,資本並未為台灣企業營運發展出太好的共伴效應,主要肇因台灣的經濟體兩成受不起國際金融的大風大浪。幾波國際金融危機都未在台灣釀成巨災,要感謝台灣與國際資本市場的互動受法規限制。但利弊互見的政策卻造成台灣企業雖然可透過外銀調度以馳騁國際市場,但國際資金移動外部,受科技發展的進展與商品市場的變遷的影響,內部受企業經營的治理能力更鉅。國際企業理論早就以實證分析證明企業的績效與國際化程度成倒U 字形,亦即,當企業展開國際化的初期會呈現上揚的走勢,但隨著國際化程度漸廣漸深,除非企業有自覺地發展強韌的組織與治理能力,因應日益複雜的國際治理,企業的績效會因國際化在後期呈現下滑走勢。
若聚焦E和S,治理能力的國際化更加重要!供應鏈固然為了因應永續挑戰可以選擇在地化的方案,但許多跨國經營時Scope 3 的碳排如何納入投資與營運決策中,絕非從台灣看天下可以處理的!又如許多社會的挑戰在發展程度不一的地主國,如何平衡企業自身的需求與當地社會的需求?因應日益高漲的公平正義的訴求?與各類國際民間團體之間盤根錯節的互動?如何化解世代間與國際間的差異造成工作職場的高度張力?在在都需要具備比工業2.0 或3.0 時期集中產銷時期更卓越的治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