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又點點頭。在這家咖啡店裡，金錢與鬆餅在主客兩相同意下交換，商業世界仍舊以其慣常無心的、忙碌的和理性的方式持續運行著。我首次發現，你不見得可以將企業的維持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尤其當企業運作的基礎原則乃是源自《綠野仙蹤》的奧茲國（Oz）時。

當九型人格學的高等數學終於退場，投影片又回到熟悉的《綠野仙蹤》人物時，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現在看到的是一系列標著「感情主導型」、「心智主導型」和「直覺主導型」的格子。在每一格的左邊有五個項目，最有意思的一項是「變相的熱情」，摩頓描述這是一種「劣質的熱情」，或是一種你必須認清並加以克服的熱情。例如，獅子有一種變相的熱情，「生之欲求—我要體驗並控制全世界。」而稻草人則可能背負著「貪婪—我不願人知我所知，以免被人視為無能。」我打岔問他何以不願人知我所知叫做貪婪，他平靜地回答：「因為那是將某件事物據為己有。」接著我又注意到變相的熱情中有一項「貪食—我有再多經歷也不夠。」在桃樂絲於奧茲國的遊歷與九型人格學的「古老知識」間，摩頓或九型人格學的創始人已然編造出七原罪。

最後的結論就是，我必須作一份測驗，亦即華格納九型人格性向類型量表（Wagner Enneagram Personality Style Scales，簡稱WEPSS），這會顯示我的人格類型，因而得知我應該找什麼樣的工作。我早就告訴摩頓我要找的是何種工作，但顯然我的話和他咬文嚼字的個人玄學是兩種不同的語言。我得在家把測驗作好，寄給他，然後再見面討論我的人格評估。全部費用六十美元。

尋找能夠幫助我駕馭求職技巧的教練，這工作還是持續進行。我到教練聯合網站（CoachLink）上登錄，接到三封提供輔導服務的電子郵件和一通電話。我決定找打電話來的金伯莉，是因為她展現出積極主動，她在網站上的自我介紹是「職涯與新職顧問、教練和作家」。我們同意每月四百美元、每週半小時的電話諮詢費用，也就是鐘點費兩百美元。首次諮商要交出的「功課」，就是要我「幻想」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工作。在這份理想工作下，我的生活會是如何？

這作業還不算差。每個人都應該找時間做做烏托邦式的空想，還有什麼時候比你無所事事時更適合呢？所以我幻想著一間中小型的公司，位居林間，我從辦公室可以望見山谷和起伏的綠丘。每日上午和下午都有咖啡推車巡迴；公司附設一間健身房，鼓勵我們每天至少入內休閒一次，自助餐廳則供應價格合宜的新式料理。然而，這些全都不在我寫下的幻想內，我寫的主要是，在「小組」裡的濃厚同事情誼，與獨處辦公室時文思泉湧的時段之間，兩者能獲得平衡，當然，我的辦公室一定要有門，我是不會要小隔間的。我讓自己做小組的主管，行使一種互動的、「授權」的領導模式。我完全沈迷於工作中，管它是什麼工作，且經常忙到深夜。

首次的諮商開始後，金伯莉對我的履歷表感到「興奮」；對我的幻想感到「興奮」，對於我們的合作也大致感到「興奮」。這份幻想的功課我得了高分：「妳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很多客戶過了好幾個月都還達不到這個階段呢！我覺得妳會學得很快。」這種興奮的程度已經開始讓我吃不消了。氣惱之下，我想像她頂著淡金色短髮，可能穿著節慶主題的毛衣，從草坪上滿是麋鹿或精靈的農舍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