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大展_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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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1912年。「通往地獄之路,」喬治•莫瑞•列維克(George Murray Levick)在一個俯瞰蒼涼冰凍地景的小冰穴裡寫道:「或許是用善意鋪成的,但很有可能,地獄本身就是模仿難言島蓋出來的。」當時,史考特新地探險隊(Scott’s Terra Nova Expedition)的六名成員,正在等待救援,度過第二個冬天,他們飽受痢疾與凍瘡之苦,還得靠吃企鵝維生。除了穴壁外,列維克也撞上語言的圍牆。他找不到適當的話語來描繪這種未知而深刻的痛苦,只能將這個地方取名為:「難言島」。
 
該如何表達難言呢?阿道斯•赫胥黎認為,除了沉默,就是音樂。歌德說過,藝術是難言的媒介。另一方面,詩人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相信,「……大多數事件都是難言的,而且發生在話語不曾進入的領域。」
 
列維克並非第一個在描述這塊大陸時感到困難的人。1820年,南極進入人們的視野,在此之前,它的存在只是假設性的,一種地理上的抽象。亞里斯多德首先提出,北方的大陸必須有一個南方的陸塊與之平衡。這說法自然會引發諸多問題。這陸塊有多大?是什麼模樣?有誰或什麼東西居住在上面?這類想法盤據在歐洲人的想像中,長達好幾個世紀。他們夢想在世界的底部有自己的分身,一些所謂的「反足文明」(antipodean civilization),也就是跟他們自身文明相反的奇怪文明。「antipodean」源自希臘文的「antipous」,意思是「(與我們的)腳相反」,由anti「反」和pous「足」組成。在啟蒙時代前夕的那些年,人們完全是從字面來理解反足人。這類想像出來的文明,不僅在地理位置上相反,在人體解剖上也是顛倒的,把四肢胡亂拼湊。於是這塊純粹想像出來的土地,就變成無數恐懼和欲望的投射,居住著各式各樣真實與想像的動物、突變人,以及猙獰的惡魔,全都是顛倒著走路。人們藉由故事和神話,想像這塊未曾見過的大陸。它那理想的無地方性,深受一些作家青睞,他們可以在這裡建構天馬行空的諷刺烏托邦、反烏托邦和奇思幻想的作品,可以安安心心地盡情杜撰,不必擔憂與事實不符或矛盾。1676年,加布利葉•福瓦尼(Gabriel de Foigny)的《已知南方之地》(The Southern Land, Known),描述一塊居住著雌雄同體反足人的土地。1781年,尼古拉―埃德姆•雷蒂夫(Nicolas-Edme Rétif)的《飛人的南半球發現》(Austral Discovery by a Flying Man),包括了「大巴塔哥尼亞」(Megapatagonia)烏托邦,在該地,「……所有東西都是上下顛倒,前後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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