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運命理展
百齡箋 (新版)

百齡箋 (新版)

  • 作者:平路
  • 出版日期:2009/07/31
內容連載 頁數 1/14
「她」的故事:平路小說中的女性╱歷史╱書寫
梅家玲

放眼現今台灣文壇,平路無疑是女作家群中十分特殊的一位。她崛起於八○年代中期,在多數女性作家著力於微觀閨閣情事,張致兩性關係之際,卻以〈玉米田之死〉、〈台灣奇蹟〉等思辨家國政治的小說,迭獲大獎,別樹一幟於閨秀文學之外。她對人生萬象充滿好奇與存疑,對書寫本身更有著不能自己的執著迷戀,落實在小說創作上,於是形成了題材形式的不斷實驗翻新。無論是小小說還是中長篇,是寫實還是科幻後設,她就題材拓展、形式創新方面的種種努力,固然一直有目共睹,卻由於關懷面駁雜,不主一格,兼以書寫取向重思想、好議論,每使讀者忽略了她女性作家的身分,以及小說中(有別於一般「典型」)的女性特質。不過,近年裡,她不僅在文化評論方面屢就女性議題抒論,《行道天涯》、《百齡箋》、《巫婆■的七味湯》等作陸續問世,更凸顯了身為「女」作家的強勢創作姿態。其中,以民國史上傳奇女性──張亞若、宋慶齡、宋美齡──為題材的系列創作,由在彰顯其個人於女性議題方面的獨特觀照時,為「女性」、「歷史」、「書寫」間的互動糾葛,演義出多方面的思辨可能。正是如此,十餘年來,她由家國歷史而性別政治的書寫徑路,不僅見證並參與了台灣政經社會文學文化發展的曲折進程,也體現出本土女性書寫超越於一般理論之外的活力與潛力,值得重視。因此,以下論析將依循她創作的先後次第,就所關懷的三個不同面向,檢視其遞變之跡,以及彼此間的相互辯證。分別是:

一、女性與鄉土想像及性別化國家主體的糾葛;
二、創造、抑或被創造?書寫,抑或被書寫?
三、微觀歷史:從「她」的故事到「他」的故事。

其中,第一部份係由早先的鄉愁故事,討論她對傳統男性中心的鄉土想像及國家認同問題的反思;二、三部分則談討他如何經由男女兩性於創造/書寫問題上的頡頏交鋒,進而以「她」的故事(her-story)拆解並改寫(意圖定於一尊的)「他」的故事(HIS-story)1的思辨進程,及敘事策略。

一、女性與鄉土想像及性別化國家主體的糾葛

無可否認的,家國歷史,一直是平路小說的關懷重點。由於早年身在海外,心繫台灣,故土鄉愁,遂成為彼時小說中縈迴不去的主旋律。在《五印封緘》一書所收的專訪中,她曾坦言:

我的作品中由於都有一部分的自我,因此可能有相通的基調。人類與土地家國、歷史傳統的纏綿糾葛,是我從事創作的主要題材2。

饒是如此,她的鄉愁故事,怕不早已暗蘊了耐人尋味的女性主義層面?無獨有偶地,〈十二月八日槍響時〉、〈玉米田之死〉和〈在巨星的年代裡〉中的男性人物,一皆身在海外,心繫故園。他們家有的(西化的)悍妻,琴瑟不諧,兼以事業不盡如意,在追尋個人生存意義時,其處境與處於認同危機中的(男性)家國,原本若合符節。在此,女性一方面是現實生活中頻頻挫折為夫者男性雄風的妻,是代表了一國文化社會的壓力來源;但另一方面,其所蘊含的母性特質,卻又同時是故園鄉土的隱喻,是海外游子思之念之的愛欲對象。從男主角們(對女性與鄉土想像、性別化國家主體)或屈從、或頡抗的依違掙扎之中,正可見出國家意識、男性主體與男性雄風之間交互作用的關係:他們互為饋補,卻也互相耗損。這種政治與欲力的循環消耗,所見證的,正是性別化國家主體的命運:傳統以男性為中心的個人認同追尋與家國意識,終不免於幻滅與死亡3。其間的辯證進程,正可由這三篇小說循序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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